正文

《革命者》存活的帕斯卡(21)

革命者 作者:(日)松本清張


矢澤忽然想到,不知能不能拿來作為繪畫題材。同時感慨被妻子的歇斯底里癥折磨得苦不堪言,希冀通過書本尋求對癥療法之際居然還能產生這種念頭,看來畫家果然是畫家。人性潛在的“體驗”意識,會在機緣巧合下對行為產生影響——不如試著把這層心理上的脈絡畫出來吧。

然而,這只是“靈光一閃”,并非已確定的明確主題,就好像在沙漠中痛苦徘徊時幻想著的綠洲森林。

矢澤又看了另一本書,是一位日本醫(yī)學家寫的。

像這種否定自己的缺點,無法承認欲求,將問題全部歸咎于外界,認為錯在別人的心理機制被稱為“投射”。而妄想反應的背后除了這種“投射”,還有替不當欲求尋找借口的因素,這種機制在重復的過程中,會針對特定的人、事、物分別產生被害妄想、控訴妄想、嫉妒妄想、色情妄想等形式。就妄想的內容看來,大致可分為認為自己遭人迫害的被害傾向,以及自我滿足型對自身能力或價值過度肯定的夸大傾向。不過如果仔細觀察,患者通常都同時具有被害傾向和夸大傾向這兩種特征。(摘自加藤正明《精神分裂》﹚

“將問題全部歸咎于外界,認為錯在別人”中的這個“別人”,在鈴惠的例子中,就是她的丈夫矢澤。根據(jù)此書的觀點,這屬于某種心理機制,而隨著這種機制的再三重復,似乎形成了鈴惠的“被害妄想與嫉妒妄想”。

“渾身痙攣號啕大哭,或是突如其來地陷入絕望,甚至試圖自殺”——矢澤曾在鈴惠身上看到過真實表現(xiàn)。

當時他正與模特兒澄子秘密交往——直到現(xiàn)在,每逢請不到傭人,她還會對他大吼:“去把澄子叫來,我要把她當傭人使喚!”可見鈴惠對那件事的印象有多深——那是鈴惠第一次企圖自殺。

那天矢澤去參加一場畫家同好會,回到家已經是半夜兩點。那天在席上遇到一位愛喝酒的前輩,散會后一行人又續(xù)了兩攤。矢澤心知不妙,但前輩們帶頭起哄,大家也都很配合,所以他不好意思先離開。

矢澤在玄關按響門鈴后等了半天仍不見鈴惠來開門。他心想,鈴惠一定是裝睡,以為他晚歸是跑去找澄子了。

矢澤與當時來畫室當模特兒的澄子私通被鈴惠發(fā)現(xiàn)以后,澄子就再也沒來過畫室,可鈴惠近來又鬧得很兇。矢澤在妻子面前佯裝已與澄子斷絕關系,其實私底下兩人仍暗通款曲,矢澤不時還會去公寓找她。但鑒于妻子看得緊,矢澤當然小心翼翼。

然而還是被妻子發(fā)現(xiàn)了。她號啕大哭,瘋狂地發(fā)泄,對矢澤拳打腳踢。對矢澤來說,又不能因此而不負責任地把澄子一腳踢開,最終他決定以慢慢疏遠的方式與澄子分手。這當然得瞞著妻子鈴惠,在她面前,矢澤還是裝出早已與那女人斷絕來往的樣子。

矢澤也知道鈴惠不可能真的相信,她本來就是一個猜疑心很重的女人。所以,矢澤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防止隨時有事情發(fā)生。而他會繼續(xù)冒險與澄子見面,畢竟還是因為舍不得。雖然要活在遲早會被妻子拆穿的陰影中,矢澤卻仍無法痛下決心與澄子一刀兩斷。無論出門或回家,他都隨時觀察著鈴惠的表情,即便不是去私會情婦,而是為了其他事情出門,他也懷著同樣的畏懼,忍不住去看妻子的臉色。因為他怕累積的火藥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爆炸。

雖說之前與前輩及各位同行流連酒吧之際就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喝起酒來心不在焉,但當矢澤發(fā)現(xiàn)怎么按玄關的門鈴都毫無反應時,才真的慌了。不,打從出租車逐漸接近家門他就開始慌了。而當他發(fā)現(xiàn)妻子久久不來開門時,突然豁出去了,或許可以算狗急跳墻吧。總之,他懷著踹破后門回家的打算繞到后門,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后門竟然輕輕一推就開了,原來里面根本沒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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