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澤當場也不好說得太認真,如果答應(yīng)帶她去東京,就得負起所有責任?,F(xiàn)在連她能不能找到工作都還是未知數(shù),再去酒吧還好,反正到處都缺小姐,隨便在新宿或哪里都可以落腳,問題是要找個可以唱歌的夜總會就沒把握了??傊斕焖账铋_出的價碼給了雙倍的錢,因為考慮到媽媽??赡軙槌伞?/p>
矢澤自那趟寫生之旅返家后仍一直無法忘記明美。才過了一個月,他就找了個借口對鈴惠說要去山陽地區(qū)寫生。并事先找熟悉這方面的友人幫他打聽夜總會的業(yè)界情況,得知如果是做普通陪酒女還好說,一個在鄉(xiāng)下酒吧唱歌的女人,突然要站在東京夜總會的樂隊前獻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如此,矢澤還是啟程去山陽海港見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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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把明美這種女人從山陽海港帶到東京,矢澤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當時已迷失自我,不過也不算完全喪失理性,做這件事時多少還是有些遲疑。把這么年輕的女人帶到東京可不是件小事,必須負起所有的責任,自己真能堅持到底,一直照顧她嗎?能夠不在中途被妻子發(fā)覺嗎?萬一被鈴惠發(fā)現(xiàn),就必須和明美分手了吧。但既然是自己把明美帶來東京的,怎能不負責任地甩下她呢?種種憂慮令他極為不安。
然而,這種理性的權(quán)衡很容易與躊躇猶豫混淆不清,使人錯將躊躇當成缺乏勇氣。矢澤極力激勵自己,終于在第三次前往港都時答應(yīng)帶明美去東京。那是受到事態(tài)發(fā)展逼迫,在不容他退縮的氣氛壓迫下騎虎難下,再加上說不定會一切順利的樂觀期待,闖入這種脫軌狀態(tài)時半虛無的心態(tài)也在心理上產(chǎn)生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矢澤拜托在那個領(lǐng)域人脈頗廣的友人,好不容易讓新宿某家既可以唱歌,又有一般夜總會服務(wù)的夜店答應(yīng)雇用明美,并在大久保后巷替她租了間公寓,從押金到權(quán)利金總共花了他將近二十萬。三萬元的房租,暫時也得按月替她繳付。
能做這么大的犧牲,也是因為矢澤如今在畫壇已廣為人知,畫開始賣得出去了,還找到了雖不算一流但也還過得去的畫商合作。換言之,他已經(jīng)爬到之前憧憬已久的地位,可以瞞著負責和畫商交涉的經(jīng)紀人妻子,偷偷把畫交給畫商,借此換些私房錢了。十年前就開始懷抱的愿望如今成真,令他欣喜若狂,再沒有比享受秘密的金錢自由和行動自由更大的愉悅了。
雖然還比不上某些大師隨便揮筆寫個短句或簽個名,值不了好幾萬的價格,但聚沙成塔,還是能獲得相當可觀的收入的。短句和簽名本是畫家的余技,不管怎樣都不會影響本業(yè)。不過,需要一筆較大的款項時,還是得正經(jīng)地畫油畫。
可如果作畫,就不可能瞞著鈴惠偷偷進行。雖說除非有事,否則工作期間外人禁止進出畫室,但對鈴惠來說,畫室就相當于客廳的延長區(qū),素來來去自由。作為經(jīng)紀人,進入畫室商量工作事宜也是理所當然,因此矢澤想罵也無從開口。
不得已,矢澤只得選擇趁戶外寫生和寫生旅行時作畫。在旅館里把畫商要求的畫完成后,先去畫商那里交貨再回家。此外,他還在明美的公寓里放了一些小品。至于鈴惠那邊,只要說聲“畫不出來”,再買張新畫布回去就行了。畫家在外旅行時,畫不出來或畫得不滿意而憤而把畫布割破是常有的事,鈴惠也不會起疑。還有一個方法,就是一次畫兩張,把其中一張交給畫商后再回家。剛把明美接來東京時,矢澤常常這樣勉力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