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我身上忽然覺得冷得厲害，忍不住就想朝有體溫傳來的地方靠得近一點。這么一動，我才注意到原來深海的右臂正橫過我的胸前，從腋下穿過去托著我的后腦以防我嗆水。這樣的一個姿勢，令我在睜開眼的最初只看到了深海的脖子和他身后層層堆積起來的烏云。烏云隨著風(fēng)勢上下翻卷著，低低地壓在我們的頭頂上。

這是我最最不喜歡的天氣，尤其又是在這樣的處境之下。但奇怪的是，除了覺得冷，我心里并沒有太多擔(dān)憂，我想這一定是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是深海。他的水性那么好，就算海上起了風(fēng)暴，應(yīng)該也不會淹到我吧？

這個想法輕飄飄地在我的腦海里打了個轉(zhuǎn)兒，又輕飄飄地飛走了。我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深海的脖子上。他頸部的線條生得十分漂亮，即使他的皮膚在此刻看來明顯異于常人，也絲毫沒有給這種漂亮打上折扣。細密的一層鱗片看上去仿佛很薄的樣子，顯得光潔而細膩，不知道摸起來是不是如我想象中的那般柔軟。幾縷濕漉漉的發(fā)絲黏在上面，沿著肌肉的輪廓呈現(xiàn)出一段彎彎曲曲的漂亮線條來，黑得幾乎發(fā)藍。

這是我頭一次從這樣一個角度觀察他。

仰望的角度，如此貼近的距離以及這樣一個親昵到幾乎曖昧的姿勢，都讓我恍惚間有種……正蜷縮在他懷里的錯覺。我直愣愣地望著他頸邊一縷隨著水波上下起伏的發(fā)絲，不知道伸手去替他拂開的話……他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醒了？”深海小心地將我的頭托得更高一點兒，話音里滿是憂心忡忡的味道，“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嗎？”

“沒……沒問題?！币苍S在冷水里泡得太久，我的嘴唇都麻木了，一句話竟然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鯊魚呢？”

“不知道，”深海搖了搖頭，“也許夜鯊還沒來得及讓它們埋伏好吧。”

這算一個笑話嗎？我懷疑地看了看他。

“對不起，殷茉，我的計劃里出了點小小的差錯?！鄙詈５拖骂^瞟了我一眼，眼中滿是自責(zé)，“我藏在外海的船不見了，大概……是我當時捆得不夠結(jié)實……”

這種事其實是不用道歉的，他一定不知道人類在處理糾紛的時候，有一條天王老子也沒有辦法去追究責(zé)任的事故原因就叫做不可抗拒的力量。

看到我沒有回答他，深海的語氣聽起來明顯地有點著急，“你別睡過去，跟我說話吧，說什么都行?！?/p>

他不說我倒是沒有注意，不知何時起，初醒時的那種徹骨的寒冷我都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身體從頭到腳都覺得麻麻的，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頭腦也昏沉起來，的確是有點想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