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連樹上的蟬都識相地把聲音降了下去。遠處有風輕輕地拂過，幾片早已零落的黃花在地上打了個滾，一下子跌落在花圃的淤泥里，微微掙扎了兩下，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曉禾額角的發(fā)絲有些凌亂，她伸手去整理了一下，卻發(fā)現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打濕了，許久，靜慧師太清越的聲音傳了出來。

“進來吧！”

清止忙上前開門，咯吱一聲，門緩緩地開了，芝蘭的香氣一下子撲面而來，濃郁的焚香繚繞中更夾雜著許多道雪般的目光。

“曉禾給師太請安?！碧K喬對著西首一名年邁卻仍顯清健的女尼行了一禮。

“不用多禮?！?/p>

靜慧師太微微點頭，周圍的聲音也隨之嘈雜了起來，充溢著一絲和禪房絕不相符的紛亂。方才凝固的空氣似乎此刻又流動了起來，并且圍繞著曉禾漸漸旋轉成一個小小的旋渦，空氣中的沉悶感越發(fā)嚴重。曉禾直直地站著，將背脊挺得筆直，只感覺那些如刀如雪的眼光仍舊狠狠地在她的背上剜著，似乎個個都想找出些什么，不見血肉誓不罷休。

一聲輕微的咳嗽從身后傳了出來，卻神奇地一下子蓋過了屋子里所有的聲音，曉禾在猛然間變得鴉雀無聲的禪房里感覺到背脊一陣冰涼，她轉過身去，對著東首檀木雕花椅上面容姣好、風韻猶存的貴婦笑靨如花地拜了下去。

“舊仆蘇曉禾給萬夫人請安?！?/p>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顛簸簸地行走，遠山如黛，風景如畫，只一個轉折就再也看不到念慈庵青色的屋頂，連同幾日前蘇喬和清止、清韻兩個小尼姑插在房檐上的風車，一塊兒消失不見了。

曉禾柔柔地嘆了口氣，放下窗子上的簾子，閉上眼睛靠在馬車后座的靠背上，伸出手在太陽穴處揉了揉。

終于明白了古代人為什么老愛在一個地方貓著，不愛旅游不愛出行，就算到處走走也愛用兩個腳丫子當交通工具。換了是她，也情愿成天在一個屋里待著，而不是坐在這馬車里上下顛簸地四處溜達。虧得自己當初在現代還成天暈車暈船暈飛機的，到了今天才真正體會到了機械世界的好處。坐在這種木頭輪子支撐的、毫無減震裝置的馬車上，曉禾只感覺天地倒懸，五臟內轉，若不是怕太過于驚世駭俗，她還真想跳下車去和拉車的馬兒比比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