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凈的臉倏然漲紅了:“完全是造謠!”
“那你太太在醫(yī)院被警察監(jiān)控,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他猛然住口。
“好吧。你找我?guī)兔?,又什么都不肯透露,”我嘆息一聲,“你先說要我?guī)褪裁疵Π??!?/p>
他在平臺上來回走了幾圈,我一動不動地看著這個張皇失措的男人。他仿佛下定決心般看過來:“你要相信我?!?/p>
我和老婆離開北京,到這里開咖啡館,有三年了。之前我在一家設計公司做平面設計,老婆在家開淘寶店,賣些小飾品,就收入來看,我們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每年出門旅行一兩次,歐洲南亞都玩過了。
要不是旅行的時候來過,我們也不會知道這個島。畢竟這里算不上出名的景點。我老婆偏偏喜歡這兒,她覺得島上安靜,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商業(yè)化。她一直念叨說,要是我們什么時候決定退休,就來這兒開個小咖啡館,過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和她都沒想過,退休的日子會來得這么早。其實是被迫的,因為她的病。
我們沒有孩子,我老婆身子弱,頭胎和第二胎都沒保住。醫(yī)生說這樣下去會變成習慣性流產(chǎn)。我說那就不生了,兩個人過日子也挺好。我真沒太往心里去??晌依掀潘坪跻驗檫@事有了心理包袱。她除了上網(wǎng)不怎么接觸外人,可能這方面也有影響,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她變得不愛說話,網(wǎng)店那邊也不上心,發(fā)貨慢,還出錯,有些買家給了差評。我問她,要不要找個班去上,她說不要。有一天我回家早,發(fā)現(xiàn)她沒開電腦,窗簾拉得死死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fā)呆。那樣子可嚇人了。我這才回過味,我老婆怕是得了抑郁癥。我上網(wǎng)四處看,找了個據(jù)說不錯的專家。專家開了藥,建議我們換個環(huán)境住一陣,最好是有山有水的地方。老婆那會兒既沒有主見也沒有意見,跟死貝殼似的,我就自己定了,說去綠島吧,你不是喜歡那兒嗎?
公司不讓請長假,我索性辭了工作,和老婆來到這里。我們在島上租了間房子,一住就是倆月。島夠荒的,不過對我老婆的病似乎真有效果。她開始愿意和我交流了。那時候也是夏天,我白天在網(wǎng)上掛著,和朋友胡扯幾句,有時接點私活兒,要不這么做,好像真的與世隔絕了似的。等太陽落下,我們在島上散步,去別人家吃飯,或者請別人吃飯。島上的小年輕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是些老弱婦孺,人都不錯。這么一來二去,我覺得日子也還湊合,能過。那就提前退休吧,主要是為了老婆的病。我把老婆托付給新朋友,獨自回了趟北京,整理家什,把房子出租了,回來租下你現(xiàn)在看到的那間屋,開成咖啡館。原先是個普通磚房,玻璃屋是我新搭的,我這人但凡做事就要做好,在咖啡館花了不少心思。明信片是一宗,另外就是豆子的買賣。我老婆不是從前開網(wǎng)店嘛,這方面有經(jīng)驗,我們進了批發(fā)的生豆,請工廠烘焙,在網(wǎng)上和店里兩頭賣。這兒節(jié)假日還行,平時基本沒人,要不折騰點別的,很難保證收入。第一年沒賺到什么錢,好在豆子是細水長流的生意,到了第二年,我們開始有盈余。我和老婆在對面市里租了一室一廳,每天睡到自然醒,先處理豆子的網(wǎng)購,中午坐船過來看店,搭晚上的船回城。日子過得很規(guī)律,也不太忙,有點像老年人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