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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眼淚:三毛傳》第三章 蕭蕭雨季空寂寥(4)

撒哈拉的眼淚:三毛傳 作者:朱云喬


也許是上天垂憐這個弱小的女孩,她的父母并未如其他父母一般責(zé)備她,而是開明地讓她暫時休學(xué)。也許是他們早已看出女兒最近的不同尋常,也許他們早已發(fā)覺,女兒已經(jīng)病了,病得并不輕。

那時候,父親變得緘默了,他常??粗∨畠洪L聲嘆氣。他終于體會到為人父母的無奈。女兒給過他歡樂,給過他煩惱,給過他溫馨,但當(dāng)女兒漸漸長大,當(dāng)女兒的心事不再告知他,他又開始懷念那個令他無可奈何的曾經(jīng)的小女孩了。

長久休學(xué)并不是辦法,所以在第二年,父母開始用心鼓勵三毛,讓她拿出勇氣來,努力面對生活。他們將女兒送往女一中。但是嘗到逃學(xué)甜頭的三毛自然不會安于教室,這一次她沒有去墓園,而是去了臺北省立圖書館?;蛘咚前脨赖?,懊惱不曾發(fā)現(xiàn)這樣一處比墓園更好的讀書之所,畢竟在這里,她再也不必自己省錢買書了。

她的心或許是喜悅的,但陳嗣慶夫婦無法如她一般快樂。若是永遠(yuǎn)這樣逃學(xué),那不上學(xué)也罷。于是無奈的他們只好再次為她辦理休學(xué)手續(xù)。

這一休,便是七年。

你可曾見過那令人窒息的牢籠?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高墻,墻角邊堆著氣味令人作嘔的土堆,在墻腳的土縫里,居住著一個又一個爬蟲的族群,那里是它們龐大雄偉的王國。當(dāng)它們出去覓食時,居住在牢籠中的罪者便要受到無盡的叨擾。墻上的土已經(jīng)脫落,露出后面灰色磚墻,那磚墻雖破舊不堪,卻牢堅不摧,堅毅地立在那里惹人絕望。而唯一能到及此處的陽光,便是距地面三四米高處的,一個不到一平方米的小窗口。高墻無法攀爬,即便攀爬上去,也無法撼動那窗口處牢固的鐵柵欄。

在那樣的監(jiān)牢里,若想逃脫,真是世上最大的難事,而你若是自己將自己囚禁其中,逃脫便更是難上加難——因?yàn)槟阕约鹤钪廊绾捂i住你自己。

那樣的監(jiān)牢是暗無天日的,是孤獨(dú)冰冷、令人恐懼的。在那里,你永遠(yuǎn)不知道何時日出,何時日落。你不知道最近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流行著什么。你甚至不知道是否世界末日已經(jīng)到來,或者是剛剛過去。

整個世界只剩你自己,而這個牢籠就是你的全部。

那樣的監(jiān)牢沒有任何一堵墻,卻到處都是高墻。你以為夏日里炎熱暖人,但在監(jiān)牢中卻早已凝固成冰。你覺得環(huán)境很好沒有毒蟲猛獸,但他們卻時刻停留在迎接攻擊的恐懼之中。

所以最可怕的牢獄,無異于心牢。

心牢一旦上鎖,便是無堅不摧。

十三歲的三毛正是將自己封鎖在了這樣的一座監(jiān)牢中。

青春的路途,兩旁盛放的繁花在它們最好的時候歡欣起舞,風(fēng)如輕紗曼柔,能將堅硬融成溫軟。每一程青春路,在旭日初升之時為始,然后消失在過多的紅塵紛擾之中。那樣的路有多長,那樣的日子有多久?如果我們用最寬容的計算方式去估量,大概也僅有十個春秋寒暑。

而三毛的青春,有七年時光里都封鎖在了黑白色的枷鎖中。無人可以將她解救,更無人有方解開那枷鎖,只有待歲月的滴漏慢慢將那枷鎖腐蝕,才可能在一個陽光耀眼的日子里,照進(jìn)她心底一絲光與熱。

這七年里,她唯有用各式各樣的書籍來填補(bǔ)自己內(nèi)心的空缺,若一日不讀書,那空缺便會無限擴(kuò)大,最終將弱小的她徹底吞噬殆盡。還好,索性,這世上還有一種可以拯救她的東西,還有一種可以讓她逃往其中的東西。書籍作為從古到今最重要的傳承工具,它還承載著拯救許許多多迷途之人的精神世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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