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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西摩爾聯(lián)軍與杉山彬(2)

1900,北京的春天有點亂 作者:金滿樓


但薩瓦戈等人來到車站后,卻發(fā)現(xiàn)本應該正點到達的洋兵們蹤跡全無。令他們感到不妙的是,當時的電報線已經(jīng)被掐斷,火車也已停開,而且有清軍在車站附近駐扎。據(jù)薩瓦戈的記載:“快11點的時候,一個沿著鐵路跑過來的中國護路工告訴車站站長,聯(lián)軍軍隊在20公里以外的鐵路被破壞的地方停了下來”。薩瓦戈見車站停著三個火車頭,便想用其中的一個去接他們,一個美國火車司機愿意去開車,但當他們把四節(jié)車廂接上了火車頭、一切準備妥當?shù)臅r候,那個火車司機開始猶豫,說沒有司爐工的幫助他沒法去。于是薩瓦戈便從他帶來的四個水兵中挑選了一個給他當司爐,但那個美國人又說火車頭壞了,車站站長小聲的告訴薩瓦戈說:“這個火車司機喝醉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加上一點消息也沒有,薩瓦戈終于等得不耐煩了,他隨后讓使館的中國員工和馬車留下繼續(xù)等待,而自己帶著四個水兵及另一個使館人員返回。據(jù)薩瓦戈的記載,他正要動身的時候,日本書記官杉山彬過來請他告訴日本使館,說他要在這里再等幾個小時,可能要晚些時候才能回到城內(nèi)。大概兩點左右,薩瓦戈回到了使館區(qū),他在路過日本使館的時候,將杉山彬的話傳給了其中的一位秘書。但是,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了,“三點鐘左右,一個中國仆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說日本使館的書記官被義和團殺了?!?/p>

薩瓦戈這時想起了他們在回來路上有驚無險的一幕:當他們的馬車穿過董福祥甘軍的防線時,曾被清兵喝令他們停下,所幸駕車的中國馬夫非常靈活,他見勢不妙,趕緊將馬車趕入田野,繞了好大一圈才躲過了甘軍的騷擾。當日本書記官杉山彬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據(jù)《西巡回鑾始末記》中《日使署書記生杉山彬遇害記》一文的記載:“十三日(6月9日),董軍由南苑陸續(xù)拔隊起程。十五日(6月11日),入永定門。其時各國使署因見事急,已由天津檄調(diào)洋兵進京保護。適是日日使署書記生杉山彬乘車出城迎視,遂與相遇于途。董軍見之,喝問:‘何人?’杉山彬據(jù)實以告。各兵嘩然曰:‘既系書記生,官階藐小可知,乃敢僭坐紅帷拖車乎?’即提其耳下車。杉山彬見勢不妙,乃婉言相告曰:‘僭越之罪,誠不敢辭,愿見大帥以謝?!鞅执髧W曰:‘吾大帥乃天上人,豈汝倭子所能見!’杉山彬曰:‘然則當請大帥至敝使署,由敝公使謝罪,如何?’言及此,及營官不待其辭之畢,已抽刀向前,直刺其腹。杉山彬遂死?!?/p>

事后,很多公使都懷疑清廷有殺害公使的預謀,但從真實的歷史來看,這似乎是甘軍士兵軍紀失控、任意所為的偶然事件。董福祥的甘軍一貫排外,人盡皆知,而且其紀律敗壞,也是不爭的事實。杉山彬被殺后,其尸體遭到了殘忍的對待,據(jù)稱頭和四肢皆被砍斷,這似乎反映出甲午戰(zhàn)敗后中日之間的仇視情緒。但無論如何,這種殺害外交人員的野蠻暴行都應該予以嚴厲的譴責,斷不可以冠之以“愛國”之名義,更不可搪塞以“愛國主義”即可免責。就事論事,當時已經(jīng)通行世界的外交豁免權(quán)不用多說,即便中國也有“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的傳統(tǒng),甘軍的殘暴行為實在是應該嚴厲譴責的。

事件發(fā)生后,清廷在6月13日的上諭中稱:“十五日永定門外,有日本書記官杉山彬被匪徒殺害之事,聞之實深惋惜。鄰國客卿,本應隨時保護,今匪徒蜂起,尤宜加意嚴防。迭經(jīng)諭令各地方官,著派巡緝密為保護,奚止三令五申!乃輦轂之地,竟有日本書記被害之事!該地方文武,既不預為防范,兇犯亦未拿獲,實屬不成事體!著各該衙門上緊勒限嚴拿兇犯,務獲盡法懲治。倘逾限不獲,定行嚴加懲處”。

但《西巡回鑾始末記》中卻記載了這樣一個細節(jié),說慈禧太后將董福祥招來痛責并欲派員查辦,董福祥力辯其無,并說:“即果有之,斬奴才無妨,如斬甘軍一人,定然生變?!贝褥舐牶?,“默然良久”。董福祥后來去端王府,載漪“撫其背,并伸拇指而贊美之曰:‘汝真好漢!各大帥能盡如爾膽量,洋人不足平矣!’”從這段可以看出,當時的清廷不僅失去了對洋人和義和拳的控制,連資以保護的甘軍也有失控之嫌,不然慈禧太后何以“默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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