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點陳衡哲

說到現(xiàn)代中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的時候，我們總是想知道，誰是最早的創(chuàng)作者。

無疑最早是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的孫毓修，他在一九　九年就開始引用“童話”一詞，并出版《童話》專集，專為七八歲兒童所編，內(nèi)容大多是編譯西方童話與中國的民間故事。

葉圣陶是較早寫童話的作家，魯迅說他“給中國的童話開了一條自己創(chuàng)作的路”。葉公一九三二年初版的《稻草人》，是中國最早出版的童話集。

《文史雜志》二　一　年一篇題為《五四時期成名最早的女作家陳衡哲》說，陳衡哲“是新文學初期寫小說和散文的一位女作家”，也是“新詩壇的第一位女詩人”。而她發(fā)表在一九二　年九月一日《新青年》第八卷一期的《小雨點》，應是中國白話文最早的童話之一。

陳衡哲（筆名莎菲，她在美國留學的英文名叫陳莎菲Sophia Chen）一生中在中國有很多個最早與第一名，在中國的文化史上處處領(lǐng)先，她在一九一四年，是中國政府選拔的第一批庚子賠款留學美國的女生之一。一九二　年學成歸國后，被當時新文化運動中心的北京大學聘用，成為中國第一位大學女教授。

她是胡適的好朋友，在胡適致力于提倡和推廣白話文學時，她站在胡適的一邊，是胡適堅定的支持者，胡適稱她為新文學運動中“最早的一個同志”，現(xiàn)在看來，她自然也就是新文學運動的先驅(qū)者之一了。她在一九一七年第一期《留美學生季報》上發(fā)表的《一日》，就是用白話文寫成的描寫美國一所女子大學生活的短篇小說。當時魯迅的《狂人日記》尚未發(fā)表，以小說而言，胡適說“《一日》便是新文學革命討論初期中的最早的作品”。

上面提到的《小雨點》，胡適在序中說：“《小雨點》也是《新青年》時期最早的創(chuàng)作的一篇。”

也有人說《小雨點》是中國第一篇童話，從白話文童話而言，我認為很難說是第一篇，因為如孫毓修的《無貓國》《大拇指》和茅盾的《尋快樂》《書呆子》都要早于《小雨點》的發(fā)表。但如果從內(nèi)容來看，孫毓修和茅盾的作品說不上是原創(chuàng)，而是改編自外國童話與民間故事，從原創(chuàng)上講陳衡哲是領(lǐng)先了。如果從“五四”新文學之始的童話創(chuàng)作來說，她應當之無愧。

《小雨點》《運河與揚子江》《西風》被后人譽為童話作品，它們都適合研究者們說的“帶有童話色彩”，我想當初陳衡哲創(chuàng)作時就想寫童話那倒未必。陳衡哲說：“我每作一篇小說，必是由于內(nèi)心的被擾。那時我的心中，好像有無數(shù)不能自己表現(xiàn)的人物，在那里硬迫軟求的，要我替他們說話。他們或是小孩子，或是已死的人，或是程度甚低的苦人，或是我們所目為沒有智識的萬物，或是蘊苦含痛而不肯自己說話的人。他們的種類雖多，性質(zhì)雖雜，但他們的喜怒哀樂卻都是十分誠懇的。他們求我，迫我，攪擾我，使我寢食不安，必待我把他們的志意情感，一一表達出來之后，才能讓我恢復自由。他們是我作小說的唯一動機。”所謂《小雨點》是童話之說，不是作者創(chuàng)作時的本意，是“人類情感的共同與至誠”也。

《小雨點》中的十篇小說是陳衡哲從她十年來創(chuàng)作中選出的，她的創(chuàng)作可以說是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盡管她的小說在新文學運動中有著重要的地位，并沒有得到今人足夠的重視（《一日》的確也不能與《狂人日記》同日而語）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人們并沒有忘記她對新文學革命的貢獻，《小雨點》至今仍是小朋友喜歡的“科普童話”。

二零一一年八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