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假？”汪大燮說著起身用盤子遞冰凍李子給眾人吃，“長素兄約我等過來，不知為的何事？”“嗯？唔　　”康有為兀自沉吟著，聞聲愣怔了下淡淡一笑，開口說道，“近日要求入會之人絡(luò)繹不絕，形勢至此，正式立會已迫在眉睫。約諸位過來，想就此事商議一二的?！鄙蛟才c陳熾對望了眼，說道：“南海兄，此事我與次亮兄昨日商議著，依朝中這陣子動靜，正式立會似乎還太早了些——”“不早了?！笨涤袨閾u搖頭，腮邊肌肉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下，腳步橐橐來回踱著碎步道，“這時若再不立會，方攏了的人心會散了的。實不相瞞，方才翁相過來——”

王照四下里掃了眼：“翁相過來了？”

“嗯。依他意思，便皇上也這般想的！”見眾人不再言語，康有為干咳兩聲，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色，接著道，“但要立會，這頭炮必須打響。序文一事——”

“此事我看還得卓如兄不可?！蓖舸筵泣c頭插口道，“前次一篇《論天下大勢》，令多少讀者愛不釋手，便連夷人各報也相繼轉(zhuǎn)登——”兀自說著，外邊傳來梁啟超話語：“伯棠兄太抬舉卓如了。立會這等大事，序文要的是氣勢磅礴。這等事兒除了老師怕無人做得來的?！痹捯袈涞?，梁啟超抬腳進了屋。

康有為悠然踱著碎步：“序文關(guān)乎緊要，長素看就伯棠兄意思，由卓如執(zhí)筆——”“不不不，此事非老師親筆不可的?！辈淮涤袨樵捯袈涞?，梁啟超已自急急開了口，“非是卓如推辭，實在是這等文章卓如從未寫過，萬一言語不周，豈不誤我輩大事？”

眾人目光望著梁啟超，稍刻，又都聚了康有為身上?！斑@事——”康有為咽了口唾沫，“這等文章莫說你不曾寫過，在座諸位誰又——”

“雖則如此，只老師中西古今天文地理無所不精，無所不有精辟獨到之見解。此事還望老師莫再推辭了才是?！?/p>

康有為細碎白牙咬著下嘴唇，沉吟片刻，終于開口說道：“如此……長素便勉為其難吧，不周處還請諸位仁兄不吝賜教。”說著便索紙筆。王平忙不迭捧硯過來，和梁啟超一頭一個撫平了紙。康有為攢眉沉吟片刻，飽蘸濃墨，凝神落筆揮將起來。眾人移步看時，卻見紙上寫道：

俄北瞰，英西睒，法南瞵，日東眈，處四強鄰之中而為中國，岌岌哉！

……

袋煙工夫，康有為方自收了筆。接著又談了草擬學會章程、辦報、辦圖書館、辦科學儀器館以及聯(lián)絡(luò)各地維新志士廣播維新思想諸多事兒。越說越高興，康有為索性掏錢做東，命王平去飯館叫了一桌酒菜，在屋中開懷暢飲，直天交亥時，方意猶未盡地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