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伏念的性格優(yōu)柔寡斷。他考慮到阿史德溫傅在突厥人心目中地位很高,如果沒能得手,恐怕自己還惹禍上身,所以一直猶豫不決。
裴行儉準備在阿史那伏念猶猶豫豫之時,施加壓力。
戰(zhàn)爭之中,任何疏忽可能都是致命的,此時裴行儉已經接到派往突厥的間諜密報,阿史那伏念的大本營防衛(wèi)十分脆弱。裴行儉大喜,這可是一個機會,秘密派遣劉敬同率一支騎兵,晝夜兼程,直奔阿史那伏念的老巢,同時大軍也即刻開拔,作為后應。
人有時經常犯同樣的錯誤,雖然有很多的歷史經驗可以借鑒,但總抱以僥幸心理。
阿史那伏念又犯了頡利可汗犯過的毛病,對手往往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到來。劉敬同的先頭部隊晝夜急行軍,突然出現在伏念可汗的營前。此時阿史那伏念的軍隊根本就是稀稀拉拉的,連把大軍召集起來也沒辦法做到,怎么辦?
這下阿史那伏念快刀斬亂麻,當即差人請來阿史德溫傅,表面上說要商量如何應敵,可是阿史德溫傅剛走進營帳,便被埋伏的衛(wèi)隊給綁了起來,然后阿史那伏念率突厥軍隊向劉敬同投降。
裴行儉又一次兵不血刃,瓦解突厥的叛亂。
裴行儉再度證明了自己非凡的軍事才華,他的作戰(zhàn)風格,與初唐時大多數將領不太一樣,他并不像其他將領那樣操刀上陣,勇冠三軍,但他運籌帷幄,足智多謀,并不以力戰(zhàn)勝,而是以智取勝。
令人遺憾的是,這次遠征的勝利,并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突厥問題。因為唐朝廷在處置突厥戰(zhàn)俘問題上,犯下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當裴行儉將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溫傅等人押解到京師之后,唐朝廷竟然大開殺戒。要知道從大唐建國以來,雖然征服的國家極多,卻基本上都禮遇這些國家的首領,包括頡利可汗、車鼻可汗、阿史那賀魯等都是如此處理,這也是唐帝國之所以能拓疆萬里的重要原因,但是這次卻決意要處死這些突厥首領。
裴行儉聽了這個消息后,大吃一驚,緊急上書道:“當時伏念可汗請降時的條件之一,就是要臣保全其性命,而且他擒獲阿史德溫傅,也算是將功贖罪,不能處死啊?!?/p>
朝廷不聽,將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溫傅等五十四名突厥首領全部綁赴刑場斬首,這五十四顆人頭落地了,其后果是千千萬萬顆人頭的落地。
裴行儉悲憤地說道:“誅殺已經歸降的人,從今以后,再也沒有人愿意投降了?!贝撕笈嵝袃€聲稱有病,不愿意上朝,終日躲在家中,眾人皆醉我獨醒,能像裴行儉如此有遠見的,唐王朝再無第二人。殺降的一個嚴重后果,是激起西突厥的叛變,這下朝廷又慌了手腳,又想起了當年智取西突厥的裴行儉。深居簡出的裴行儉雖然對朝廷殺降的做法十分憤慨,但出于一顆愛國之心,他最后還是決定復出,出任金牙道行軍大總管,準備征討西突厥,但是他還沒出發(fā),便因病去世了。最后平定西突厥的重任,由裴行儉所推薦的安西都護王方翼完成,此前文已有交代,恕不復述。
裴行儉乃是唐高宗后期最杰出的一位將領,他的杰出是多方位的,無論文治還是武功,均可圈可點。裴行儉的另一大貢獻,乃是慧眼識英雄,善于發(fā)現人才。他對人才的看法,首先推重是一個人的“器識”,也就是器量與見識,器量必須是要有寬廣的胸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識就是一個人的膽識與判斷分析力,對于唐人所推崇的“才藝”,裴行儉只把它列為觀察人的次要因素。在他的推薦之下,程務挺、王方翼、劉敬同、李多祚、黑齒常之等人,均成為獨當一面的將領。
裴行儉一死,大唐帝國能否阻止突厥的復國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