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在叢府長大了,幾年前,在大娘的撮合下,將其許配給了管家老鎖的小兒子,在叢府漁行當(dāng)伙計的戚務(wù)忠。
花兒平日在衛(wèi)城的叢府大宅,昨天才隨先生和管家來到了莊園。今天先生與管家也沒交代什么,突然坐著馬車離開了莊園,把花兒給撇在這里了。
花兒啊啊地吐著氣,心底則冒出了一串水泡般的哀矜:我的命是不是跟這流淌的河水一樣呀……
大河一點兒也不在意花兒站在身邊,也不理會花兒的傷懷,自顧奔流而去;河面雖然映出了花兒嬌媚的面龐,但大河哪里想得到,此時花兒心中奔涌的是比大河還浩瀚的激流呀……
終于,花兒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倉皇地轉(zhuǎn)身跑離了河邊。她沒有察覺,兩行晶瑩的淚水,淌在脂玉般的臉頰上了。好在還沒跑到莊園的木柵大門處,清爽的風(fēng)便將淚珠給吹干了。
先生與老鎖終于走下了壽圣寺山門漫長的石階,馬車和幾個下人在下面的路口候著。
“嗵、嗵--”一串悶炮般的響聲滾來--開在古松上的巨大黃花變成了一個大飛輪--桐油油過的黃傘順著臺階滾跳下來,每跳下一個臺階,都如同一聲悶炮。
施主呀,怕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要來了。要離開禪房時,圓智大和尚突然對先生說出了這樣的話。
多年來,圓智大和尚不止一次對先生說過類似的話,每一次都很應(yīng)驗,大都是澇、旱、雹、蝗、疫等自然災(zāi)害降臨,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有時不好的事也指人禍。三年前,圓智和尚就曾對先生說過這樣的話,結(jié)果沒過幾天,北洋水師的大兵艦,便被小日本的“膏藥旗”艦隊打趴了,日本的兵丁占了北洋水師的大本營劉公島,至今還占著。
先生急切又惶惑地問:是哪樣不好的事?是旱災(zāi)?還是水災(zāi)?
圓智和尚說,現(xiàn)時他也說不準(zhǔn)是哪樣事,只是有不祥的預(yù)感,好像又有什么大事要來了。
又問:是兵燹么?難道是比三年前日本兵打進威海灣還兇的么?
圓智和尚說,三年前的兇事是從東邊的海上來的,這一回好像是要從西邊的海上來。老衲隱隱感到,腳下的大地正在隆隆地龜裂--還有海水,汪汪洋洋的海面也在涌涌蕩蕩地龜裂出溝壑呀……難以用兇吉判定呀,究竟是怎樣的事老衲也說不準(zhǔn),現(xiàn)在能感覺到的,只是又有什么大事要來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