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癢》女人·獻祭·打屁股(6)

作者:莊滌坤


信仰這概念源自宗教,實現(xiàn)信仰的手段就是受難。用受難獲得天堂里的價值,從而接近神。在基督教的“鞭笞教派”那里,懺悔者脫光上衣,唱圣歌,誦贊美詩,然后接受鞭笞,他們被打得體無完膚,但是內(nèi)心卻進入了狂喜的狀態(tài)。卑賤,壓低了他們向上升華的彈簧。不僅如此,這種受難還必須是自己主動的需要。在早期的使徒中,他們常會直接拿鞭子抽打自己。比如圣弗朗西斯,就常常自己鞭笞自己,傳教士舍紐特常常一周只進一次餐,還把自己吊在十字架上一星期。這些代表著受虐的“自覺”。陀思妥耶夫斯基視苦役為天賜,他說:人的自我懲罰的需要,正如人的自我犧牲的需要一樣,乃是源于人活在世上不能沒有某種可以使生命具有意義的精神支撐。他相信:“誰都會像一棵枯萎的小草一樣渴求信仰”。

從某種意義上說,志士們也是這樣的圣徒?!朵撹F是怎樣煉成的》里的保爾·柯察金,喜歡以懲罰性的行為來磨煉自己。他遭受了種種苦難,傷寒、癱瘓、失明,乃至死亡,反而從中獲得了靈魂升華的價值。他拋棄了美麗的冬妮亞,覺得她“酸臭”,他甚至拒絕他的同志麗達,因為她可能會使他陷入家庭生活的安樂窩,他對母親說:“媽媽,我發(fā)過誓,在我們沒有把全世界的資產(chǎn)階級肅清以前,我是不找姑娘的?!彼能|體已經(jīng)完全拒絕了世俗。正如齊澤克所說,是“超越了普通生理軀體的崇高軀體”。對于圣徒來說,人的肉體乃是靈魂的牢籠,而生存的目的就是突破這一牢籠,進入純粹的精神生命之中。

對圣徒來說,不能忍受苦難,就不能成圣。危險算什么?最能接近神圣的恰是被捕、遭受酷刑。傷痕是志士的“神圣之花”。這朵花恰是敵方獻給的,就好像薩德筆下的施虐者獻給鞠斯汀娜的鞭痕一樣。《色·戒》中的那些志士,一定早料到了會戴上這花的,甚至他們是沖著這花而去的,越是遭受酷刑,這“神圣之花”就越是戴定了。他們驕傲,驕傲的指數(shù),與他們受戕害的程度成正比。但是且打住,這不是絕對的,假如受刑者是女性。

本來,女性比男性弱,她(們)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也因此她(們)比男志士更擁有成圣的資本。但這是更加冒險的,險是因為“性”。女志士最慘烈的受難,就是“性”侵害?!靶浴鼻趾τ謺斐蓪ε臼康溺栉?,這是要命的。如果被“性”玷污了,雖然她是為了崇高事業(yè),但也是“臟”了。所以關(guān)于女志士受刑的敘述,往往盡量淡化她遭受的“性”摧殘。但是鄭蘋如的武器,卻偏偏是“性”。雖然她本來是個大學(xué)生,上海法政大學(xué)一年級的學(xué)生。她是為了收集情報,為了愛國“大義”才去當交際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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