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她也沒流眼淚。要在別的女人，肯定早稀里嘩啦了。

“不是四年合同嗎？”

“是?？扇杲Y(jié)束了我覺得必須回來。”唐小鷹說。山羊遞過去一根煙，她沒要。“我每周都往家里打電話，我知道再不挽救這個家就完了。我向廠里提出辭職，他們不同意，除非扣除一半工資才行。我們只拿到一半工資，合同期滿再付另外一半。我當然不會答應，就跟他們打官司，鬧得挺大，大使館的人都驚動了。你可以按合同扣除我的違約金，但你不能克扣我工錢，沒道理，我的錢你就得給我。最后贏了。我回來了，但是還是沒能挽救這個家。”

“還是離好?！鄙窖蛟俅谓ㄗh。

“現(xiàn)在不能離?！?/p>

山羊感到了身體某個部位更深長的疼痛，像腸子突然打了一個結(jié)。有莫名的希望，同時悵然若失。十四個小時之后，他下了火車回到故鄉(xiāng)，這復雜的感覺越發(fā)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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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唐小鷹說，他堂弟是個記者，從小在城市里長大，時髦青年，兩年前就踩著滑板在大街上穿來穿去幫他貼機號，現(xiàn)在他想采訪她，題目叫《暗地訪談錄》?，F(xiàn)在，唐小鷹從另外一條街上走過來，時間是下午三點五十五分，雙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而他堂弟的手機依然關機。

“我弟弟他，這小子，”山羊不好意思地說，“還沒到。”

“沒事，等會兒。北京堵起車來能要人命?！?/p>

他們在旁邊的小飯館里坐下。就他們兩位客人，時間還早，廚師和服務員扎在一張飯桌上“斗地主”。音響里還是兩只蝴蝶，親愛的你慢慢飛。服務員一邊摸牌一邊跟著哼。

山羊說：“別飛了，拿菜單。”

服務員右眼盯著撲克牌，左眼瞟著他們倆，遞菜單的時候胳膊越伸越長。山羊覺得他如果不接過來，那根肉滾滾的胳膊會無盡頭地伸長下去。

唐小鷹說：“酒。喝了酒才能放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