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沒有任何特征可言，它并非空虛的感覺、墳?zāi)?、腐敗的壞疽、通往未來的喉嚨、不斷擴(kuò)大的版圖、殿堂、火，它只是存在，如同宇宙存身于無限，它存在于人類繁衍史的每個字詞與音節(jié)的背后。

在原城一幢破舊公寓的六樓，生活著一家人，一對夫妻與一個淘氣的孩子。他們的生活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不同，都是一堆渾濁黏稠的可疑物。夫妻倆心知肚明自己的未來，希望孩子某天能擺脫這種令人窒息的生活。他們未進(jìn)過大學(xué)的門，在家鞋廠里做事，工作認(rèn)真，待人和藹，生活儉樸，經(jīng)常要工作到晚上十一二點(diǎn)鐘才能回家。他們唯一奢侈的愛好就是喜歡看《讀者》。每期必買。這本著名刊物的封底曾長期印有一行漢字--知識改變命運(yùn)。這句話讓他們的心潮濕。

他們許諾，若孩子能考上全校第一，就滿足他的一個要求。這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很快，他真的考上全校第一。孩子指著電視機(jī)里的沖浪選手，指著那片蔚藍(lán)色的浪，說，我想要一塊沖浪板。孩子的請求出乎父母的意料。原城遠(yuǎn)離海洋，整日為灰塵與煙霧所籠罩。夫妻倆面面相覷。為說服孩子，父親拿出《讀者》，講了一個故事給孩子聽--一個印第安人被小船迷住，便買了一條船，因為家鄉(xiāng)沒有河流，即把船放在屋頂上。沒多久，蓄滿雨水的船壓垮了屋頂。孩子聽了就笑，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這對夫妻只好托人從遠(yuǎn)方買回來一塊沖浪板，一塊廉價的塑料制品。孩子眉開眼笑，把沖浪板鄭重地放在客廳最醒眼的位置。夫妻倆啞然失笑。他們主動延長了工作時間，打算為孩子將來念大學(xué)攢下一筆學(xué)費(f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