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共和國

兩次深入伊拉克之后，特種兵韋恩·德托一度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覺得冷了。

但那是他奔赴科索沃之前的事。當他走下飛機，瞬間覺得說不定地獄也是能結(jié)冰的。科索沃戰(zhàn)爭已過去近十年，但那種冷意似乎仍留存于層層冰封之下。

城市街道仍布滿彈坑和碎石，聯(lián)合國維和部隊四處巡邏，但武裝匪徒仍在夜間劫持車輛，俄羅斯黑手黨仍在走私槍支毒品。與此同時，塞爾維亞軍隊還像惡狗守籬笆一樣地守在邊境線上。

韋恩已經(jīng)端著他的M24狙擊步槍在一座廢棄大樓的窗戶后面埋伏了六個小時。無聊倒還沒什么，可是卻冷得要死，而且連暖手袋也不能用。他的長官說敵人有熱成像儀。

但那玩意兒看起來并不靈敏，韋恩心想。他再次通過瞄準鏡觀察對方，同時小心不碰到槍身冰冷的金屬。

那些人都在被炸毀的院子里，他自己則在十六層樓上。那些人都是克魯瑪努裔狗雜種，眉毛、胡子、頭發(fā)長成亂糟糟的一團。他們個個只穿著防水衣，似乎根本不怕冷。

他們被稱為“烏克達拉克”，在塞爾維亞語中好像是狼群的意思，作戰(zhàn)會議上他沒注意聽這段。

他們好像和韋恩一樣無聊。韋恩不止一次想知道，為什么要由他的突擊隊來盯這些前暗殺小隊成員，本地部隊就足夠了。

該死的，韋恩一個人就能馬上把他們都干掉！狼群距他一百碼左右--任何狙擊手都能直接瞄準。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底下那幫人都干掉，以前他這么干過。

還住在懷俄明州凱斯帕爾的時候，韋恩是個安安靜靜的孩子，總坐在教室最后面。他不怎么受歡迎，只是坐著，整天隨波逐流地過日子。

后來到了“9·11”，全家人都認為他應(yīng)該推遲上大學去參軍。因為已經(jīng)開始打仗了，年輕人不都要參軍嗎？他們就該參軍。于是他扔掉還沒填完的社區(qū)大學入學申請，到位于小超市的征兵站報了名。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引人注意的本事居然派上了用場，他被選入狙擊手學校，成了突擊隊員。

他沒想過自己也能習慣鮮血和死亡--極少反感。在內(nèi)心一隅，他很容易平靜下來并集中精神。那是他扣動扳機并堆放尸體的一隅。有時候，他擔心退役回家后的生活--那些尸體是會滾落出來占領(lǐng)他的整個內(nèi)心，還是，它們會始終靜靜不動，而他只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度過余生？

真不知道哪種更糟糕。他盡量不去多想。

排泄物得全部收集起來。第一次出征后，他活了下來，部隊里其他人都把他看作老兵，完全信賴他。

他不再是個充數(shù)的人了，而是一個到處晃蕩的壞蛋。過了三年時間，他覺得自己想通了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