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一定得去找院長。”蘇冠蘭拉開房門,卻愣住了:原來柳院長正站在門外,雙手抄在背后,笑瞇瞇的。小伙子又驚又喜:“啊,是您?!?/p>
“對,是我?!崩先伺呐奶K冠蘭的肩,“我來看看潔瓊,也來看看你的最后一個(gè)療程?!?/p>
“我的最后一個(gè)療程?”
“是的。我看療效不錯(cuò),很不錯(cuò)。”
“柳院長,”少女喊了一聲,猛烈的咳嗽竟突然止住了。
“我碰巧聽見了你剛才的最后一句話,”老院長跨進(jìn)病房,邊走邊說:“真夠動人心弦的?!?/p>
“我最后一句什么話?”
“冠蘭,好弟弟,有你在我身邊,比什么藥都好。”老院長睒睒眼,表情像兒童似的。
“怎么,說得不對嗎?”少女頑皮地瞅瞅老人。
“說得好極了,也證明我的‘處方’開對了?!崩先溯笭栆恍?,往耳朵上掛聽診器:“現(xiàn)在,孩子,讓我再給你檢查一下。你肺部的炎癥一直未完全消除,這使我不安。”
“我先離開一會兒?!碧K冠蘭囁嚅道。
“你就待在這兒嘛。”瓊姐以懇求的目光望著小伙子。
“對,你就待在這兒。”但老人旋即改變了主意,擺擺手:“哦,你去找阿羅,讓她把潔瓊的病歷送來?!?/p>
院墻外那片蓊郁的松林,在海風(fēng)吹拂下發(fā)出陣陣喧嘩。松林中蜿蜒著一條小徑。盡管環(huán)境幽美,空氣清新,蘇冠蘭卻心亂如麻。來到這個(gè)世界十九個(gè)年頭了,他還是第一次產(chǎn)生這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午后,蘇冠蘭回到病房。用餐之后,照例上床休息。無論中午還是夜晚,他從來都睡得很好;但是,今天卻反常了,感到異常的燥熱和煩悶,在涼席上翻來覆去。一旦閉上眼睛,瓊姐那蒼白、俊美的鵝蛋臉,那雙大而明亮的眸子,那熱烈而清純的歡笑,便翩然浮上他的腦海,攪得他心亂如麻,更加不能入睡。他爬起來躺下,躺下又爬起來,直至太陽偏西依然如此。他終于抓起床頭小柜上的安眠藥,一口吞下。生平第一次服安眠藥,還真管用,昏昏入睡,睡得很沉,連夢都沒做一個(gè)。待到迷迷糊糊醒來,嗬,已是晚間十一點(diǎn)多了!他點(diǎn)燃一支蠟燭,看到床頭柜上的托盤內(nèi)擺著一碗飯和幾碟菜,上面罩著紗布。他下了床,喝了些水,開始在屋內(nèi)踱來踱去。紗窗外月光澄凈,碧空如洗,一片蛙鼓蟲琴。好不容易捱到東方露出一抹灰白,遠(yuǎn)處傳來雄雞的啼叫,才覺察到樓下略有動靜,那是早起的老院長在收拾辦公室。蘇冠蘭想了想,躡手躡腳開了門,下了樓,在院長辦公室門上敲了兩下。
“睡得怎么樣,年輕人?!崩显洪L把他讓進(jìn)去。
“非常好。”
“昨天下午和夜里,潔瓊來看了你好幾次,你都睡得很沉。”
“為什么不叫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