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蕓回到上海倒有了幾分小時候的嬌柔憨樣子，俞憶白微笑點頭。芳蕓丟開他的手沖進客廳，笑著喊道：“太太，爹爹答應送我上學了。”

“太好了。”婉芳按著她的兩只胳膊笑道：“考大學，再留洋，出去轉一圈，帶個好女婿回來，多好！”

“太太！”芳蕓跺腳，推婉芳。婉芳咯咯笑著道：“我說的哪一句錯了？”

謹誠丟了筆歪著頭問：“我們不是才留洋回來么？”

婉芳笑道：“你姐姐考到公費留洋就好比是前清中舉，很風光的。”

“那算什么?！敝斦\道：“留洋的那些學生回國能當督學？我爹爹頂頂了不起了，學堂里留過洋的先生都怕他?！?/p>

“胡說，先生怕我做什么？”俞憶白走進來，板著的臉孔露著三分怒氣，藏著七分得意。他摸了摸兒子的頭，道：“好好念書。大家曉得你爹爹是督學，你可不能在學堂丟爹爹的臉。”

婉芳笑嘻嘻拍拍芳蕓，道：“我要去廚房瞧瞧，你去不去？”就把芳蕓拉走。

謹誠新和立誠交朋友，寫完功課就吵著要去尋立誠耍。俞憶白叫個聽差送他到十四號去。待人都走了，他才想到還要安撫顏如玉，連忙上樓，敲西套間的門，喚：“如玉，謹誠去四弟家尋立誠去了。”

顏如玉紅著眼圈打開門，撲進俞憶白的懷里，泣道：“憶白，我好傷心?！?/p>

俞憶白方才在樓下如坐春風，上了一層樓見如玉這樣就有些不暢快，拍著她的背道：“我曉得你委屈。只是家里用的都是老太太的人，你也曉得的，有個風吹草動老太太馬上就曉得了。芳蕓不必說了，在美國從來都和你是和和氣氣的，她喊你姨娘，實在是夾在老太太和大太太她們中間太為難。你一向心疼她，怎么就想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