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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找馬躍,陳安娜去郝多錢家打聽郝樂意的住處。郝多錢聾了一樣,呼啦呼啦地打著蒲扇烤肉串,烤肉的乳白色濃煙,像一群受了驚嚇的莽撞羊羔,跌跌撞撞地往陳安娜身上撲,把她嗆得鼻涕眼淚往下滾。
陳安娜一邊往上風口躲一邊告訴郝多錢,如果不告訴她郝樂意住哪兒,她就坐這兒不走了。
郝多錢把蒲扇換了個手,濃煙一轉(zhuǎn)身,又撲向了陳安娜,他睥睨著這個咳得狼狽不堪的女人,幸災樂禍地邊顛腳邊抽煙說:“馬路又不是我家的,你隨便坐?!?/p>
陳安娜瞥著他說:“真惡心,煙灰都掉肉上去了?!?/p>
郝多錢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沖著烤肉彈了幾下,“惡心什么?煙灰是高溫消毒了,干凈著呢?!闭f著,拿起一把烤好了的肉,在爐子邊上磕打了幾下,亮著嗓子吆喝:“誰的烤肉?好了?!?/p>
一個肥肥的中年男人從啤酒屋里跑出來,邊說我的邊伸手拿肉,郝多錢往回縮了一下說:“老哥,不小心把煙灰掉肉上了?有事沒?有事的話我另給你烤?!?/p>
中年男人一把接過肉,“怕煙灰還吃啥烤肉?沒煙灰還有炭灰呢。”說著,拿起一串往嘴里橫著一擼,扦子空了,嘴里滿了。
郝多錢沖看得瞠目結(jié)舌的陳安娜壞笑了一下說:“瞧見沒?校長同志?!?/p>
這段時間,陳安娜徹底打聽明白了,這郝多錢當年是鮑島的小混混,他哥,也就是郝樂意的親爹,更不是東西,說黑社會頭頭那是抬舉他,就是一小混混的頭目,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干,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要跟這種人的女兒在一起,陳安娜恨不能當年壓根就沒生過馬躍。
陳安娜看著郝多錢,與其說愣了,不如說是傻了,在這些橫豎不講理,拿著齷齪當生存之道的底層小混混跟前,縱使她有千般道理,萬般妙計,都無處可施。
那個黃昏,走在街上的陳安娜就像聽到天皇宣布戰(zhàn)敗投降的日本兵,空有一腔戰(zhàn)斗的壯志,卻張望不見戰(zhàn)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