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為南山遺愛守，我為劍外思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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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平將我送到李家村，距離村口還有數(shù)十丈的地方就已有官差把守，臨時釘就的木欄拉出數(shù)里長，將小小的村子團團圍住，不斷有人從村里號啕著撲出來，撲到木欄處，又被趕回去。

官差們手持丈許長竹竿，個個如臨大敵，一待有人靠近便毫不留情地刺戳上去，將那些撲出來的村民戳得滿地亂滾，一時哀聲遍地。

我看得皺眉，從人墻的縫隙中擠進去，鉆過木欄將一個倒在地上哀叫的老人扶起。

那老人還在哀求，小腿倒地時被碎石刮傷，血流如注，可四肢著地還想往外爬，邊爬邊哀求：“我不想死啊，放我出去吧，我沒染上病，你們看看，我沒染上?！?/p>

我腰上帶著針囊，見老者被戳中了小腿血流不止，未及說話先取針刺穴，將血止住，木欄內(nèi)外的人光顧著不讓人出去，誰都沒有料到會突然冒出來我這么一個往里面闖的，見我這番舉動都愣在那里，木欄里的村民也忘了動彈，一時里外安靜，連被戳傷的人都忘了呼喊。

我連落數(shù)針才抬起頭來，一手拈針，嘴里還咬著沒地方放的另一根，含糊地說了句：“徐平，你跟他們解釋一下?！?/p>

徐平夾著藥箱背著竹筐，目標(biāo)太大，鉆過木欄的時候沒我那么靈活，被人攔在外頭，這時應(yīng)了一聲，高聲道：“這位是小玥大夫，來替李家村看診的，各位兄弟通融則個，讓我也過去?！?/p>

徐平一邊說著一邊撥開擋在他前頭的幾人就要跨過木欄走進來，我將老人放下，又將針收好，阻止他：“徐平，你不用來，把東西放在那兒就好了?！庇洲D(zhuǎn)過頭對村民道：“大家回村好嗎？我先看一下病人的情況?！?/p>

村口有人跑出來，正是晨間帶著女兒到我鋪子里來的那對老夫妻，老遠喜極而泣，“是小玥姑娘，大伙兒快出來，小玥姑娘來了。”

剎那間許多人奔過來，扶起地上受了傷的人，背起我的藥箱和竹筐，眾星拱月一般將我迎進村子里去了。

徐平“哎”了一聲，我倉促間回頭，看到他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抓在木欄處扣著，還有人對他吼：“你小子才來沒幾天，命都不要了??？”

徐平掙扎，奈何架不住人多，轉(zhuǎn)眼就被拖得沒影了。

我想起他在鋪子里吼別人的樣子，不禁莞爾。

徐平終究是沒能跟進李家村來，我在村子里安心待了下來，疫癥雖然兇險，但并不是無藥可救，太師父留下的藥經(jīng)上也有記載類似的病例。我指導(dǎo)村民用沸水蒸煮被褥器具，家家通風(fēng)散氣，潑灑有去毒防疫效用的藥水，再將已經(jīng)染上疫癥的病人集中到村中祠堂里，分開治療，忙碌的日子過得快，日升月落，眨眼竟是過去了十多日。

對癥施藥療效甚好，眼看著幾個最危重的病人也緩過氣來，身上紅疹漸退，我這才松了一口氣，走出祠堂吃飯時抬頭看到漫天星斗，一輪圓月，不禁咦了一聲。

“已經(jīng)月半了??？上回我看還是新月呢?！?/p>

“都過去半個月了，小玥姑娘看診辛苦，日子都過得忘了?！弊谖疑磉叺拇髬鹦Σ[瞇地回答。

村里人無比殷勤，日日送飯菜過來，雖然是粗茶淡飯，但也看得出是他們能夠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我捧著碗與送飯來的大嬸坐在祠堂外的臺階上聊天，大嬸剛開始送飯的時候有個奇怪的習(xí)慣，每次來都琢磨著拔我一根頭發(fā)， 一邊拔一邊還要說個理由，有次是“呀！姑娘這兒有根頭發(fā)白了！”緊接著就是我頭皮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