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公子挑了唇角,溫潤一笑,道,“你是要上乾坤頂選秀的,我怕你因為腳傷而耽擱了,便叫樊素翻出了那張圖紙。以后進出也能方便些?!?/p>
“你倒是很怕我選不成么。”她笑道,抬頭看他一眼,橘色燈光下眼波若水,含義未明,說,“各方勢力都在搶著與那洛千秋聯(lián)姻,可是我卻都與他素未蒙面,如此盲婚啞嫁,即便最終脫穎而出,也未見得是什么好事?!?/p>
秋公子深深一笑,戲謔道:“你是怕這洛千秋資質(zhì)平庸,配不起天下第一美人么?”
花飛雪臉頰一紅,搖曳燭光下美艷不可方物:“什么天下第一美人,我只是……”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秋公子與花飛雪都是輕功極好的人,幾乎同時有所察覺。很快,門外便傳來急促的叩門聲,是個女子的聲音:“瞬之哥哥,你在嗎?”
屋內(nèi)的二人對視一眼,花飛雪無聲地看他一眼,便閃身藏到屋里去了。
秋公子走過去打開門,雨珠子斜斜地飄進來,一個衣衫盡濕的女子撲到他懷里,滿身泥水,十分狼狽,哭道,“瞬之哥哥……我……我……”
秋公子一愣,道:“一言,怎么是你?” 說罷趕忙扶她坐到椅子上坐好,道,“你這是怎么了?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們都在找你。”
那女子哭道:“瞬之哥哥,我……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握住他的手,緊緊的,說,“我好害怕!”
秋公子不自覺地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花飛雪還在房內(nèi)??墒谴藭r,他也只好任她握著自己的手,溫言道:“你慢慢講?!?/p>
這女子容貌清秀,聲音嬌嗔,正是乾坤頂小師妹紀一言。
她握緊他的手,說:“你知道我爹這些年來一直云游四海,很少理睬我。可是前些日子,他忽然給我寫了封信,說他終于想通了過去種種……這次完成掌門的任務(wù)之后,他就回乾坤頂來找我,再也不走了……”
紀一言容貌清秀,單純可人,此番形容確實狼狽,想是很受了一番苦,喘了喘,繼續(xù)說道,“后來我?guī)捉?jīng)打聽才知道,原來爹爹是奉了掌門的命,去江南調(diào)查冥月宮……可是當時已經(jīng)半個月沒消息了。我擔心他,便想去江南尋他,哪知剛下了山,就發(fā)現(xiàn)山腳的小鎮(zhèn)上暗藏了許多冥月宮的人……”
藏在床榻帷幔之后的花飛雪聽到“冥月宮”三個字,不由凝了凝神,這時只聽她又說,“我殺了一個地旗旗眾,假扮成他的樣子,混進了地旗分壇,竟然聽說,地旗旗主杜良辰已經(jīng)混上了乾坤頂……”
杜良辰……重重帷幔之后,花飛雪想起那個總是穿著赭色衣衫,手中拈著幾粒石頭的地旗旗主,說起話來有點吊兒郎當?shù)臉幼?,實際上卻是個很不好對付的人。這時紀一言繼續(xù)說道:“我想查出杜良辰是冒充什么身份上了乾坤頂,有一次打聽到冥月宮中一個極其重要的密會,便千方百計混進去偷聽……哪知我正伏在石門外,黃旗旗主段夜華卻忽然從密室里殺出來,一把扯下我的人皮面具,將我拽進了密室里面。”
講到此處,紀一言咽了咽口水,看得出當時果真十分兇險:“密室里頭,竟然不只坐著天地玄黃四位旗主,還有冥月宮宮主——殷若月?!彼难凵裼行╋h忽,握著茶杯的手瑟瑟抖著,“他背對著我,一襲紅衣。聲音淡淡的,卻有掩蓋不住的殺氣四溢出來……他對我說:‘你回去告訴洛乾坤,聰明的話,便在三日之內(nèi)昭告天下,將武林盟主之位讓與我冥月宮。這樣雖然少了些爭奪的樂趣,倒也省心。不然的話,呵,就不用我說了吧?!男β暫軇勇?,落在我耳里卻是說不出的陰森可怖……他是一個很給人壓迫感的人,這番話如此大逆不道,當時我竟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真是丟了乾坤門的臉!”
紀一言本就是滿臉憂慮凄苦,現(xiàn)在又添自責,一時竟說不下去了。洛千秋一直凝神聽著,見她不講了,便安慰兩句:“一言,你從小沒出過門,初次下山辦事,能做成這樣,已是不易。何況那冥月宮宮主,多年來神秘莫測,多少江湖高手敗在他手上,連個全尸都沒剩。你見到他,害怕也是應(yīng)該的,怎么能怪你?”
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忽然哇一聲撲到他懷里,哭道:“瞬之哥哥,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p>
這個煽情的場面,花飛雪躲在暗處,一時也只是沉默。這時窗外又偏生吹進一縷風來,一溜煙將那盞搖曳的燭火吹滅了。
氣氛變得更曖昧了些。
秋公子忙將她繞開,趁機點燈去了。
黑暗中,紀一言褪去純凈驚恐的表情,眸光一閃,倒顯得有些失望。
這時秋公子已經(jīng)換上一根新燭,草廬內(nèi)比方才明亮了許多,紀一言暗暗動了動手指,剛要設(shè)法使暗器打滅那火光,目光無意間一閃,半空里卻忽然對上一雙暗夜里燦然生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