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娣此時腦子仍是蒙的,只覺得腕間他握過的地方發(fā)燙,脈搏跳動的聲音耳朵似乎能聽見。她訥訥地喊過人,也沒注意到黑子若有深意地沖姜尚堯擠了擠眼,惹得姜尚堯一臉尷尬,接著就被那個人再次握住手腕,送上了車。
后窗開了一半,慶娣坐下來,腦子清醒了幾分,呼吸也順暢了些。下一秒,姜尚堯高大的身影逆光而來,她連忙又往旁邊讓了半個座。寬敞的越野車后座在他坐好后頓時逼仄了許多,他隨意靠后的肩膊,抵于前座的長腿,無不給慶娣帶來幾分壓迫感。
車子發(fā)動后,前座的黑子對著監(jiān)獄大門啐了口:“娘老子的,終于逃出生天了?!?/p>
對于那生活了數(shù)年的地方,姜尚堯完全不作回顧,只是眼底有些不可捉摸的情緒,深邃而暗沉。
定下神來的慶娣依稀發(fā)現(xiàn)光耀從后視鏡中瞥過來一眼,其中不無揣摩的味道,這讓她更為好奇三人的關(guān)系。就聽開車的光耀說:“回了聞山找個地方洗澡搓背,把晦氣去了,好好拜拜關(guān)二爺?!?/p>
姜尚堯聞言點點頭,問:“德叔還好吧?”
“我叔好著呢?!焙谧诱f,摸摸腦袋,“今早我穿著警服過來還被他噴了一臉口水,非要我扒了那層皮下來。你說他看見警服就吐血,干嗎要把我往公安干線送???”
三人同時笑起來,笑過姜尚堯?qū)庖f:“回去幫我和德叔說一聲,過兩天我去拜訪他老人家。”
光耀鄭重點頭。
冶南轄屬聞山,走高速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進(jìn)了聞山市區(qū),姜尚堯望向窗外的目光逐漸專注起來,而黑子和光耀很有默契地停了聊天。
慶娣見姜尚堯端坐得像一尊雕塑,只有表情渴切而感懷,眼里淚光若隱若現(xiàn)。她暗暗揣度他此時心中所思,思及那些再也回不來的過往,一顆心也隨著那些記憶沉浮。
姜尚堯如同感覺到她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慶娣不及掩飾心情,只好安撫地沖他笑一笑。他似乎意識到什么,深吸了口氣,胸膛起伏間又注視著窗外,卻已經(jīng)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慶娣微微松口氣,坐正了,卻發(fā)現(xiàn)前面的黑子正看著他們兩個,她不由臉頰發(fā)熱。黑子說:“沈……”
“慶娣。沈慶娣。”
“那你還有個弟弟了?”
慶娣莞爾,“有個妹妹?!?/p>
聽見光耀和姜尚堯的輕笑,黑子摸摸腦袋,有些尷尬,“妹妹也好。你也是聞山人?”
慶娣用標(biāo)準(zhǔn)的聞山話答:“地道的聞山人?!?/p>
黑子還想再盤問,卻被光耀阻止了,“粗聲粗氣的,別嚇著小姑娘。”
姜尚堯解釋說:“慶娣以前讀聞山一中?!?/p>
黑子恍然大悟,說了個“雁”字倏然收口。
慶娣望一眼神情木然的姜尚堯,暗嘆一聲,低聲說:“我是他們同學(xué)?!?/p>
黑子點點頭,坐了回去,車內(nèi)頓時沉寂下來。慶娣默不作聲,想了想之前各人的反應(yīng),右手不自覺地握上左手手腕,又突然醒過神來捏實了拳頭。她欠身向前座,喊了聲“光耀哥”,說:“能不能前面路邊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坐車回去。”
光耀從后視鏡里打量了一下姜尚堯,才說:“先送你回家好了,有車不比公汽快啊?”
慶娣見他堅持,于是報了地址。坐好后,姜尚堯問:“不和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