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對小彌道:“你要留在國公府可以,但是我們必須先行約法三章,否則我也不送你到武林盟,直接把你送到二皇子府去,想必他不但不責怪,還會多謝我家替他抓獲兇嫌?!?/p>
小彌半點沒被她要挾要將他送官的言論嚇住,點點頭道:“說來聽聽?!?/p>
白茯苓認真道:“第一,你要做什么事我不管,但請你手腳干凈一點,絕對不可以牽連我家,這點你必須立下重誓?!?/p>
這是最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小彌不答應,她只好實施前言,拼著被人追殺暗害,也要先把他揭發(fā)出去。
小彌忽然似笑非笑道:“你很在意你家的人?”
“是!如果他們有個萬一,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卑总蜍叨ǘ粗?,毫不退縮。
小彌輕哼一聲,很痛快地答應道:“行,我答應你?!?/p>
“這兩個月內(nèi),海浮石必須把鬼面蠱蠱母平安送來?!?/p>
小彌眨眨眼睛,抱著她的手臂蹭了蹭,膩聲道:“姐姐還是很在意我舅舅嘛,我還以為姐姐就要鬼面蠱蠱母,不要他了呢。”
白茯苓不答他這句話,繼續(xù)道:“第三,不可以對我動手動腳,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靠近我三尺之內(nèi)。”
小彌皺起眉頭,老大不愿,死死黏住她不肯松手。
白茯苓也不掙扎,只是斬釘截鐵道:“三個條件,隨便一個不能做到,便一拍兩散,不必多說其他?!?/p>
兩人緊緊靠著,就在車內(nèi)冷冷對峙。
“成交?!毙涀罱K似乎不想把白茯苓逼得太緊,松了手,扁著嘴巴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
窗外透進來的瑩瑩雪光,照在小彌臉上,那帶著委屈不滿的神情,活脫脫像個可愛的白瓷娃娃。換了之前,恐怕白茯苓已經(jīng)忍不住伸手去掐掐他的小臉揩揩油了,不過現(xiàn)在她卻只感到一陣心寒。
這張熟悉的可愛臉皮下藏了一個什么樣的靈魂?一時靦腆羞澀,一時沉默憂郁,一時邪氣詭譎,一時陰狠冷酷,這哪里像個八九歲的孩子?!
回想一下剛才的對話,除了他故意裝可愛的部分,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成年人的口吻,狡詐而冷靜。自己答應把他留在身邊,究竟是對是錯?
白茯苓覺得很糾結(jié),她痛恨這種無法掌握、無可奈何的情況。
詩會發(fā)生的事,當天就傳遍了京城,本以為有二皇子險些意外受傷、新科狀元重傷昏迷的大事在前,夏馨馨剽竊國公府女管事詩作的事情應該不會傳得太厲害,結(jié)果卻事與愿違。
滿京城里都在說著當日詩會上夏馨馨如何剽竊,如何被一個小孩一語揭破,又如何制造偽證反咬一口,最終如何被揭破的詳細情形,一個個人如同親眼所見,說得繪聲繪色,而白茯苓的美貌更被渲染得神乎其神,連帶才名也被人津津樂道——試問連家里頭的女管事文采都這般出眾,身為小姐的又怎會差了去?定然更在這位女管事之上。
更有人稱,那幾首絕妙好詩,根本就是國公府小姐的習作,不過是她有心報復夏馨馨的污蔑,所以故意說成是奴婢所作。
不但夏馨馨的名聲跌到谷底,連她的兄長夏國勛乃至夏氏的名聲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白茯苓已經(jīng)可以想象,夏家必然恨她恨得牙癢癢地,只是顧著面子,不好意思公開對付她或是國公府罷了。
二皇子遇險時拉了黃細辛墊背的事情,也被傳得風風火火,不過版本各不相同,有真相版,也有說是狀元郎其實是一時激動想為夏馨馨分辯幾句,結(jié)果走到了二皇子前面于是被誤傷,也有說狀元郎是救人心切,主動上前替二皇子擋了一下,聽者不過欷歔兩句,連稱可惜也就罷了。
傳到后來,這件事也就很快淡了下去,其中很大程度是有心人暗中引導,群眾的興趣取向也發(fā)揮了一定作用——比起一個當了幾個月狀元,新鮮勁已過又昏迷不醒的黃毛小子,才貌雙全的美人明顯更有吸引力。
剽竊事件發(fā)生后,白茯苓以為自己必然會成為京城官家女眷中著名的不受歡迎人物,她一次把夏閣老一家得罪狠了,誰還敢主動與她往來?不怕被夏家的人遷怒嗎?
她正為自己不必三天兩頭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應付那些無聊女人而高興,事實再一次向她意想不到的方向發(fā)展——她收到的邀請函不減反增。
白丑與木佩蘭把請客的人家仔細分析一番,發(fā)現(xiàn)邀請他們女兒的基本上都是堅定不移的大皇子黨,敢情他們覺得敵人的敵人就是他們的朋友。
夫妻倆商量一番,覺得還是低調(diào)中庸一些的好,徹底拒絕大皇子一派的邀請,怕會得罪人,他們還要在京城待到新年后,同時得罪太多人怕會影響白茯苓的及笄禮。
可與大皇子一派過度親近,又容易激起二皇子一邊的打擊報復,二皇子一黨多數(shù)是文人,講究體面,詩會事件理虧的是他們,夏馨馨雖然是夏閣老的嫡孫女,可她這樣的嫡孫女夏閣老有好幾個,她一個小小女子放在家族里還沒重要到讓夏家傾力維護,他們就算心里怨恨,一時也不至于公然下手報復,可如果涉及派系紛爭,那就不好說了。
于是,白茯苓又開始三天兩頭病起來,大皇子一派女眷的約會有時去,有時不去,不冷不熱地應和著。
某日宴會歸來途中,馬車忽然被人攔住,聽見車外有人道:“我家主人想請白小姐到城西一會,有要事相商。”
白茯苓皺了眉頭,這請客的方式怎么這般熟悉?
白阿五似乎與對方交涉了幾句,轉(zhuǎn)身跑到車旁低聲道:“是六殿下的人。”
楊珩上次的非禮行為白茯苓記憶猶新,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不見!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去!”
白阿五遲疑了一下,道:“來的人說,事關(guān)重大,請小姐無論如何去見一面?!?/p>
白茯苓冷靜下來想想,終于不情不愿道:“讓他帶路吧?!?/p>
很快馬車又動起來,白茯苓盤算著楊珩那家伙雖然色心不死,但也不至于這么無聊玩“狼來了”的把戲,他是京城里的地頭蛇,怕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說也不定……很有可能是關(guān)于大哥陸英的消息。
這么一想,她頓時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