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匿名出版的小冊子——《人口原理》的力量讓帕萊和戈德溫的派系遭了殃,給他們的絕大部分信徒以毀滅性的打擊,并且讓這些信徒背離他們的理論,就像是一場知識饑荒在攻擊烏托邦一樣。帕萊轉變了立場,并且開始追隨那些和他背道而馳的人。戈德溫則進行了反擊,但是在馬爾薩斯看來,戈德溫只是暫時停止了他的烏托邦幻想,并且提出“道德約束能夠預先阻止災禍的發(fā)生”。然而,對于馬爾薩斯來說,關鍵的勝利是說服了總理皮特。雖然在1796年皮特在英國議會以富有雄辯力的口才鼓吹要救濟窮人,然而在短短4年以后,他就采納了馬爾薩斯的觀點,并且不再支持一項新議案的提出。皮特轉而認為,扶貧只會鼓勵窮人生孩子,如此一來,濟貧只會導致“積極抑制”手段涂炭生靈的日子離我們更近一步。通過增加對就業(yè)的刺激和減少對食物供給的索求,可以將扶貧款從公共總支出賬戶中取消,但它實在是一種“緩兵之計”。
人們不可以把馬爾薩斯詆毀為一個鐵石心腸、憎恨窮人的人?!度丝谠怼分械教幊錆M了“當積極的抑制肆虐之時,窮人受苦最深”這樣富于同情的陳述。正如凱恩斯后來所強調的那樣,對真理的熱愛和獨具慧眼的公益之心驅使著馬爾薩斯得出他的結論。但是,皮特要食言了,他的咽喉肌肉必須足夠發(fā)達才能吞咽下自1796年以來他說過的那些話:“讓我們對(子孫眾多)這樣一件正確而光榮的事情伸出援手吧……這會給一個大家庭帶來恩惠而不是詛咒;我們可以恰當?shù)貐^(qū)分兩種人,一種人只是自己勞動掙得自己吃喝,另外一種人則是人丁興旺,進而給國家?guī)砀蛔悖缓笏麄兙涂梢砸髧規(guī)椭B(yǎng)活他們?!?/p>
即使獲得了皮特的支持,馬爾薩斯仍然對未來持有懷疑態(tài)度。美女和葡萄酒會不可抗拒地激起男人們的性欲。但如一些傳道者清楚意識到的那樣,如果聽眾“腎虛”的話,話語常常也無能為力。
當整個國家都在宣揚馬爾薩斯的警告之時,他反而開始對自己所用的冷漠的科學方法感到擔憂。畢竟,他那令人震驚的普遍結論建立在從原殖民地那里得到的支離破碎的信息基礎上。另外,他對自己書中幾近宿命論的悲觀主義感到不安。對《人口原理》加以修訂似乎是合適的。馬爾薩斯開始進行徹底的研究,他游歷瑞典、挪威、芬蘭、俄國,甚至旅行到了在1802年與英國和平相處的法國和瑞士。他研究民事記錄和法律,學習奧地利和巴伐利亞仍然實行的17世紀和18世紀禁止乞丐結婚的法令。1801年,英國發(fā)表了它第一次全面的人口普查統(tǒng)計數(shù)字,這讓馬爾薩斯大吃一驚,不過對他的論點反倒是一種強化。根據研究,在18世紀晚期,人口顯著地增長,而多數(shù)人以前相信的是人口增長是非常緩慢的。比那時再早大約100年,即1696年,統(tǒng)計學先驅格雷戈里·金作出了一個錯誤的預計,他認為在600年內人口總量不會翻一番。
1803年,馬爾薩斯向世人呈獻了新版的《人口原理》,并用了全新的書名《論人口原理,或人口原理過去和現(xiàn)在對于人類幸福之影響的觀察,以及我們期望關于將來消除和緩和由人口原理所產生之弊端的研究》。戈德溫和孔多塞的觀點不再大行其道,對于烏托邦預言的探討也日漸式微。書中所有內容的論述都更加充分,即使不是幾何級數(shù)的擴充,至少也是在長度、深度和分量方面進行了增容。馬爾薩斯利用不計其數(shù)的逸聞趣事和事例對理論要點進行了闡述,這些事例來自非洲、西伯利亞、土耳其、波斯和中國,美國的例子被再次引用,此次又包含了美國印第安人的事例。再也沒有人攻擊他的書沒有實際經驗的依據了。在語氣上,第2版聽起來稍微不那么極端了,因為勞動階層可能會改變他們的習慣,并且在增加生育之前表現(xiàn)出“道德的約束”,所以帶來了希望。當然,轉變態(tài)度需要耗費時間。這樣更為溫和的語氣也影響到了對《濟貧法》的討論。馬爾薩斯不希望立即讓他們的生活變得艱難,而是建議讓“他們逐漸地,并且是非常緩慢地逐漸取消”濟貧的做法,不至于讓現(xiàn)在活著的人或兩年之內出生的人受到傷害(最初的重點)。而且只是取消對四肢健全人的救濟。為了增加糧食的供給,馬爾薩斯也強烈要求限制糧食的進出口。限制糧食的進出口會提升英國的糧食價格,從而刺激國內的糧食生產。雖然一般來說,馬爾薩斯是一個主張自由貿易的人,但他建議糧食可以例外。我們將在討論大衛(wèi)·李嘉圖時再考察他的貿易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