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用力，肌肉就生疼；不過，在馬廄里好好休息過一晚之后，第二天早晨，我又精神抖擻地準(zhǔn)備開始新的工作了。隨著我每天的進(jìn)步，慢慢地，我們開始像一個團(tuán)隊了。

艾伯特用鞭子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而且又開始對我溫柔地說話。一個星期后，我敢肯定自己已重新贏得了他的疼愛。一天下午，我們把朗克魯斯附近的一片地犁完之后，他把犁取下來，伸雙臂把我倆摟住。“好了，你們完成任務(wù)了，我的寶貝兒們。你們完成了?！彼f，“我沒早點兒告訴你們，因為我不想讓你們分心，整個下午，爸爸和伊斯頓一直站在屋里看著我們呢。”他撓了撓我們的耳朵根，又摸摸我們的鼻子，“爸爸打賭贏了。他吃早飯的時候告訴我說，要是今天我們把地犁完了，踢他的事他也就不計較了。還說你可以留下來，喬伊。你看，你成功了，親愛的寶貝兒，我真為你自豪，都想親你一下，你這個小傻瓜。不過我不會那樣做，只要他們看著咱們，我就不那樣做?，F(xiàn)在，我爸會讓你留下來，我敢保證他會的。我爸是說話算數(shù)的，你放心吧——他只要沒喝醉就一定能言出必行?！?/p>

幾個月后的一天，我們?nèi)ゴ蟛萜耗抢锔畈?。回來沿著低洼地帶的小道朝農(nóng)場走去，一路上濃蔭蔽日。這時，艾伯特第一次談起戰(zhàn)爭。他吹著吹著口哨，突然停下來說：“媽媽說可能要打仗?！彼穆曇衾飵е鴳n傷，“我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好像是有個老公爵在哪里被人槍殺了。真不明白這和其他人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媽媽說，我們也會被卷入戰(zhàn)爭。不過，這不會影響到我們，不會影響到這里的。我們還是照原樣兒過日子。我才十五歲，不夠去打仗的歲數(shù)——媽媽是這樣說的。不過我和你說呀，喬伊，要是真打起來，我也想去。我想我應(yīng)該能當(dāng)個好兵，你說呢？穿上軍裝一定很神氣，對不對？以前我一聽到樂隊奏樂，就想加入行軍的隊伍。喬伊，你能想象那場景嗎？想想看， 要是你跑步像拉車一樣好，你也能成為一匹優(yōu)秀的戰(zhàn)馬呢，對不對？

我知道你肯定行。那我們就是一對兒。要是那些德國人和咱倆打起來，他們就得請上帝幫忙了。”

一個炎熱的夏夜，整整一天漫長的、又臟又累的田間勞動剛剛結(jié)束，我正專注地吃著菜泥和燕麥。艾伯特一邊用稻草給我擦身，一邊說，冬天的幾個月里會儲藏大量的干草，還說這些麥秸稈用處很大，可以用來鋪屋頂。突然，我聽見他父親拖著沉重的腳步穿過院子朝我們走來，邊走邊喊“孩子他媽”?！昂⒆铀麐?，快出來?！彼麤]有喝醉，是清醒時的聲音，我不害怕?！按蛘塘耍⒆铀麐?。我剛在村子里聽說。郵遞員今天下午帶來的消息。鬼子們進(jìn)軍比利時了。毫無疑問要打仗了。我們昨天十一點宣戰(zhàn)了，得去和德國人打，給他們個教訓(xùn)，叫他們別再欺負(fù)人。戰(zhàn)爭過幾個月就會結(jié)束。歷來如此。就因為英國雄獅在沉睡，他們就以為英國人死了。我們要教訓(xùn)他們兩下子，孩子他媽——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讓他們一輩子也忘不了?！?/p>

艾伯特停下手里的活兒，稻草落在地上。我們朝馬廄門口走了幾步。他母親正站在屋子臺階上。她用手捂著嘴。

“噢，上帝啊?！彼p聲說，“噢，上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