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殤忽然跨前一步,駭?shù)帽娙嘶琶笸?,辛厲將左手金鉤一橫,急喝道:“站??!”他果然站住,劍眉一揚,看向受制于金鉤銀錐間的子嬈。
利器迫身,子嬈卻一副慵懶模樣,突然勾唇一笑,對夜玄殤問道:“喂,你要不要活口?”
那辛實怕生事端,未等夜玄殤回答,將銀錐微微逼緊,“閉嘴!”
江風(fēng)拂面,一片微雨紛落,子嬈眸光幽媚,似怨似惱地掠他一眼,柔聲道:“我又沒問你話,你干嗎插嘴呢?”一道眼波,萬般風(fēng)流,美人輕嗔薄怒,嬌聲軟語,那金鉤銀錐竟同時呆了一呆,三魂出竅,一時全忘了言語。
“到底要不要活口?”子嬈轉(zhuǎn)眸再問夜玄殤。
夜玄殤見她眉目帶笑,神態(tài)自若,并沒有分毫局促,便道:“他們殺不了我,生死已無分別,姑娘隨意好了?!?/p>
子嬈幽幽輕嘆,對金鉤銀錐道:“沒辦法,人家既然不要活口,那我可對不住了?!痹捯羯性冢鼓妊硗蝗灰皇?,衣若魅影,人似輕煙,飄飄然便脫出金鉤銀錐之外。眾人眼前一花,未及反應(yīng),忽見船艙中一道墨色煙云似隨風(fēng)旋轉(zhuǎn),一片淡香之中冰色飛散,絲絲寒芒淬閃水光,遽然穿喉而過。
叮叮當(dāng)當(dāng)兵器落地,未在夜玄殤劍下喪命的數(shù)人同時倒地,仿佛是被那飄飛而來的風(fēng)雨取走了性命。金鉤銀錐這時才回神,齊聲怒喝,撲向子嬈,便聽耳畔一聲嬌笑,子嬈皓腕一翻,兩絲白光自袖底射出。
金鉤銀錐明明看得異物襲面,卻怎么也躲閃不過,一道蠶絲樣的東西倏地迎面穿入口中。
子嬈眸色冷冽,“我最討厭人家多嘴多舌,你們兩個來世若還投胎做人,千萬記得做個啞巴!”纖指一彈,對面兩人齊聲慘叫,數(shù)道晶瑩透亮的白絲自他們眼、口、鼻、耳中四面生出,在頭頸之間飛旋纏繞,瞬時便將七竅死死封住。兩人在地上痛苦翻滾,全身很快被一層細(xì)絲密密包裹,掙扎幾下,慢慢化作枯繭一般,血肉無存。
夜玄殤拊掌笑贊,“冽冰奪魄、千絲索魂,不想今日竟能在此得見,姑娘不但人美,這身功夫更是驚艷!”
子嬈收了絲蠱,瞥他一眼,他雙眸熠熠與她對視,目光坦蕩深亮,飛揚的笑容并不因方才血戰(zhàn)而有半分陰霾。子嬈揮袖將那竹笠取來,嫣然淡笑,“你也不錯,好劍法,好功夫?!陛p紗遮下,風(fēng)雨撲面飛揚。
兩人一同檢查船艙,發(fā)現(xiàn)下層艙中竟藏的全是桐油火料,一旦點燃,便是這樣的大雨也撲滅不了,難免船毀人亡,而底艙下另有幾具尸首,看樣子只是普通客商,想必是因無意中上了這艘船而被殺人滅口。這批人行事如此心狠手辣,顯然是針對夜玄殤而來,他卻顯得若無其事,仿佛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站起身來,隨口問子嬈:“姑娘可是要去楚都?”
子嬈正打量他,見他問,便道:“路過而已,我要去魍魎谷?!?/p>
這回答輕描淡寫,夜玄殤卻有些吃驚,“魍魎谷地處深峽,密林瘴氣、遍布泥澤,且異獸兇物雜多,乃是江湖上一大兇地,不知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子嬈淡淡道:“正因有異獸才好。”
夜玄殤皺眉,“姑娘莫不是聽了江湖傳說,為那巨蛇燭九陰而去?”
子嬈笑了笑,不曾反駁。那燭九陰之膽乃是世間奇藥,可醫(yī)沉疴、解劇毒,既已到楚國,她自然不會錯過。
此時兩人已將船靠至近岸,施展輕功飛身上岸,臨去前點燃桐油,偌大一艘渡船頓時被熊熊火光吞沒,很快沉入江中。雨意漸收,夜玄殤站在一塊巖石上遙望大江,沉思片刻,轉(zhuǎn)身微笑道:“姑娘方才阻我飲那毒酒,我欠你一個人情,若無什么不便,我愿陪姑娘走一趟魍魎谷,略盡綿力?!?/p>
淡紗內(nèi)黛眉籠煙,似見清光瀲瀲,子嬈抬眸向他看來,便一停,那湖光般的眉色一漾,盈盈暈開漣漪,“如此,我先謝過公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