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楚國皇非
息川城,寬闊的護城河穿過一望無際的原野環(huán)繞著這王域第一重鎮(zhèn),高大的城墻似乎永遠不可能被任何敵人攻破,巍巍聳立在大河之畔。
此時此刻,城外一片戰(zhàn)火狼藉,斷劍殘戈,硝煙彌漫。遍地陳尸之下,護城河水已被鮮血染成濃重的紅色,昏暗天日之下,陣陣悲風刺骨,顯然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激烈的大戰(zhàn)。
“將軍!”
兩名偏將快步進入主營,靳無余立刻轉(zhuǎn)身,“還有多少人?”
“連受傷的兄弟算上,不足兩千?!?/p>
靳無余心頭一沉,眉心緊鎖。他率倉原一戰(zhàn)中幸存的將士拼死突圍退至息川,息川守將不待敵軍殺至,竟然棄城而逃。昨夜他們雖借息川城堅池深之利勉強擋下敵軍一輪攻勢,但卻損失慘重,眼下僅憑這兩千殘兵想要守住息川,無異于癡人說夢。
“敵人情況如何?”
“毫無動靜?!?/p>
“毫無動靜?”
“咱們……探不到消息!”
靳無余頓時想起當夜倉原的情形,心中不由寒意叢生。
倉原一戰(zhàn),敵人在最不可能的時候,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從天而降,遍布山野的哨崗竟事先沒有察覺分毫。銳如刀鋒的鐵騎,將二十萬大軍沖散,四面夾擊,圍追殲殺,一夜間橫尸遍野,血染山林。若非文老將軍拼死斷后,讓他們有了突圍的機會,恐怕沒有一人能得以生還。
靳無余緩緩握緊了雙拳,那夜血戰(zhàn)的慘烈一幕幕重現(xiàn)眼前,二十萬大軍就這么敗了,一敗涂地,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從軍殺敵,身經(jīng)百戰(zhàn),敗軍之恥,莫過于此!
“什么人!”帳外突然一聲呵斥驚回他的神思,靳無余猛地抬頭,卻見眾人刀劍出鞘,正將一人團團圍住。
那人穿一身飄逸的黑絲軟袍,腰間一根暗銀絲帶系出修長身段,營前道中,閑閑負手,面上淡紗襯了鴉色雙鬢飛揚修眉,點漆般的眸子那么一抬,落在靳無余身上瀟灑一笑。
靳無余眼前似被陽光刺了一下,雖看不到面容,卻依稀覺得這人像在何處見過。前面侍衛(wèi)退回一名,低聲道:“將軍,是冥衣樓的人。”
冥衣樓座下二十八分舵遍布諸國,無論何人都要賣上三分情面,這一襲玄色長衫,如今江湖中已少有人敢如此招搖地穿在身上。但見這風采氣度,靳無余猜想來人在冥衣樓中地位應當不低,當下抱拳朗聲道:“在下靳無余,不知尊駕何人,有失遠迎!”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日前改換裝束離開帝都,南下前往楚國的子嬈。
息川雖非入楚必經(jīng)之路,但冥衣樓探得楚軍追擊倉原殘部,正調(diào)集兵力進攻息川,子嬈猜測皇非必然親自領兵在此,便決定臨時改道,先至息川一探究竟。
“靳無余,不想你當真在息川。是走不了,還是不想走?”刀劍環(huán)伺之中,子嬈眉梢輕微一挑,施施然邁步前行,四周侍衛(wèi)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靳無余心中一凜,聽這人口氣著實不小,微微皺了皺眉頭,“在下身負王命,息川重鎮(zhèn),豈能棄之不顧?”
“你守得住嗎?”說話間子嬈已到了眼前,不冷不熱,再問一句。
靳無余面無表情地道:“大丈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豈有臨陣退縮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