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崩项^將嘴里的煙絲吐出來,又喝了口水,接著說,“她沒走,還在梅城。我聽說,她又找了一份工作,好像是在西津渡的紅星旅社當(dāng)清潔工。那個旅社,生意雖不太好,可有的是空床位,可以管她住?!?/p>
譚功達一聽見“紅星旅社”這幾個字,心頭猛地一緊。這西津渡一帶,原來是梅城妓院的集中之地。大小妓館二十多家,紅星旅社的前身正是赫赫有名的“西津渡四大肉鋪”之一的秀枕樓。雖說解放后妓院的老板和為首的幾個鴇母都被抓了起來,妓女們也大都被送去改造了,可那些梳頭女、娘姨、跟班、仆役地痞、流氓打手蟻聚一處,那里暗娼出沒,風(fēng)化案時有所聞,穢腥骯臟之氣尚未褪盡。前不久,縣保衛(wèi)部還在那兒破獲了一宗私販煙土的大案。那姑娘人生地疏,落到那樣一個齷齪之地,譚功達不免有些替她擔(dān)憂。心里這樣想著,忽聽得那老頭道:“縣長要不要先到池子里泡一泡?待會兒我來替你修腳搓背?!?/p>
譚功達從梅城浴室出來,回到縣委大院,就派人將縣委辦公室主任錢大鈞叫了來。譚功達將這個女孩的事對他約略說了說,吩咐他趕緊帶幾個人去西津渡的紅星旅社查訪一番。末了,又特地囑咐道:“這女孩是我的一個親戚。你不一定要驚動他們,只需了解一下大致的情況,我們再作計較。”
“好說好說。我這就去辦?!卞X大鈞呵呵地笑著,領(lǐng)命而去,心里卻道:這老譚,怎么忽然也憐香惜玉起來了?正如老話所說,一洼死水全無浪,也有春風(fēng)擺動時……
天快黑的時候,錢大鈞才從西津渡回來,道:“嗨,什么紅星旅社!我把那旅社的各色人等喊到一起問話,問了半天都說沒這個人。我只能沿著那西津古街一路明察暗訪,最后在一個賣絨線的鋪子里找到了她。”
譚功達聽說那女孩去了絨線鋪,心里倒也踏實了不少,問:“她在那里怎樣?”
“我已經(jīng)給你弄來了。就在外面走廊上站著呢。不如,你直接去問她?”
這個錢大鈞,做起事情來就是容易過火,你交代他三分事,他不做出十分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常常錯誤地理解領(lǐng)導(dǎo)的意圖,還自以為得意。趙副縣長為此還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做“過猶不及”,看來一點都不錯。聽他說已經(jīng)把人給“弄”了來,譚功達的心里暗暗叫苦,只得讓他把人領(lǐng)進來。
姚佩佩這一回脖子上換了一條紅圍巾。時令已是春末,她還穿著厚厚的棉衣棉褲,進了門,就滿屋子?xùn)|瞅西看,手里還拎著一個花布包袱。譚功達問她,包袱里裝的是什么,姚佩佩這才瞥了他一眼,道:“行李呀!”
“你,你怎么把行李都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