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他才不知道什么朋友!他身邊只有敵人,所有人都是敵人!
他搖搖頭,企圖將這些干擾自己思緒的困惑趕出腦海。咬著牙,低啞嘶吼:“從來沒有人為我包扎傷口……”
隨心愣了愣,手上卻沒停:“那是因為你沒受過傷嗎?還是因為你一個人?。坎还茉鯓?,你現(xiàn)在受傷了,而我又看到了,所以就為你包扎傷口咯。”
“我不會給你任何好處的。”
她一聽笑得更歡了:“我要好處做什么?我和你根本素不相識吧?”
“看!你說漏嘴了吧!我們根本不認識,你為什么要對一個不認識的人這么好?”
隨心嘆了口氣,不明白面前這人怎會如此固執(zhí)又小孩子氣:“給陌生人幫助是應該的?。】吹绞軅娜藶樗彩菓摰?,這不需要任何理由?!?/p>
他心頭居然蕩起一陣異樣的酸楚,長久以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影響他。而現(xiàn)在這感覺,又是什么呢?
“我……我不是人類……我只是一個瘟疫,一個人人厭惡的存在,我……”他不知道要如何說服她,面對她竟是從來沒有過的茫然與無助。他既不能殺她,也不能推開她,這讓他感覺自己分外軟弱。
“你在說什么???”隨心也忍不住有幾分怒了,不明白這男人明明這么大的個子,怎么比當年幼小的駱星還固執(zhí)?“你就是一個人啊!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看待你,但你確確實實就是一個人!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心里的酸味,孵化開來。
青雷看著面前的少女,摸摸自己手臂上包扎漂亮的傷口,又痛又溫暖。他咬著牙,不愿放掉最后一條守備的界線——
“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
“你我素不相識,我又為何要騙你呢?”
“你真的不會騙我?”他灰黑的心里全是酸味,似有什么在腐爛,發(fā)出了模糊的氣息,“如果……如果你騙了我,我會殺了你的!我會把你撕成碎片,讓你后悔一千遍不該欺騙我!”就像他殺過的每一個人那樣,讓他們死無全尸,嘗到最絕望的痛苦。
隨心愣了愣,嫣然笑道:“好啊,如果我騙了你,你可以殺死我!”
他更難受了,腐爛的臭味異樣蔓延開來:“你為什么可以這么輕易答應?”
隨心撿起自己的包袱,看似全不在意,又似全部看透般清晰,雙眸清澈得可以映照出碧水藍天:“因為我根本沒打算騙你,當然可以許下任何承諾!”
“你不會騙我?你不會背叛我?你讓我信任了你,如果事后又背叛我,我一定……”
“是是是!”隨心雙手合什,“皇天在上,我慕隨心發(fā)誓,絕對不會欺騙、背叛這個人!否則就任他處置,要殺要打怎么都可以!”
她轉(zhuǎn)過頭,笑容明亮:“你這人怎么如此固執(zhí)?。∧銊偛挪皇钦f餓了嗎?受了傷要好好休息,那邊有條小溪,你去洗洗臉和手,過來我給你吃的!”
他愣愣地看著她,似乎已找不到心的方向。
剛才,就在剛才,這個少女,說了什么?
她說,她絕對不會欺騙、背叛他?
不會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任他如何哭喊都不予任何反應?不會把他關(guān)在黑暗的地牢里不見天日?不會利用他的能力殺人謀利?
不會……
“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不知為什么,淡如空物的心突然自卑起來,以前,他從不在乎這些的。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肚子很餓卻沒有食物,看來身上也沒有錢。如果沒有遇到我,你會把可憐的小兔子拿來做午餐。你確實什么都沒有,所以我才要分你食物啊……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彼中α耍允悄亲屗甑奶煺嫘θ?,“我叫慕隨心,要去京城找我的好朋友駱星,你呢?”
他早以為沒有任何希望的自己形同死尸,就如他們大家所說的一樣。沒有希望,沒有心,只有黑暗。
算錯的人,是他,還是他們?
十二年如寒冬的心射入了一抹陽光,它并不算很明亮,也不算很炙熱,僅僅就是一抹小小的陽光,橙紅的光束照在堆積如山的厚厚的雪地上。
卻,足夠讓一只冬眠心死的野獸抬起頭。
這是意料之外的,他心里很是清楚,但卻無法拒絕。
他像中毒般喃出她想要的答案:“青雷,我是……天青雷?!彼曋瑹o法移動半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那是一抹帶有魔法的陽光。
她,會創(chuàng)造神話。
“哐”
清脆的聲響破碎在墻壁上,天白羽俊秀的臉頰上了多一道血痕,清晰可見。
“早跟你說過,那個野獸是我們越天城的恥辱,你偏要用他招搖過市!我看你怎么收這爛攤子!”
輪椅上的老人青筋暴起,雖然年歲已高,手上的力道卻并未減弱,根本不在乎站在他對面的,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是的,唯一的,因為另外那個丟失的并不是他的兒子。
“沒用的東西!”
天白羽立在原地,不敢擦臉上的血跡。天勝的話是他的圣旨,絕不能違背。
他不是白羽的父親,是主人。
他很清楚,在天勝心底,他也只是一只掛著“兒子”和“繼承人”名號的狗。
“還戳在那里干什么!再不把那劣畜找回來,你想毀了我們越天城嗎?”
年邁的嘶叫伴隨拐杖打來,天白羽忙退出房間。屋外,刀伯和天若翼跪在門口。
“老朽一時糊涂,居然把大少爺看丟,請?zhí)幜P老朽!”
天白羽右手握拳,雙眉緊皺,十指連心,竟握出血來,深深淺淺,滴在地上,開出一朵朵小紅花。
他深吸口氣,才道:“刀伯你留在城里保護越天城和爹。若翼!你馬上去準備,跟我南下找回大哥!”
一切,本該按計劃進行!是誰攪亂了?大哥不是他的棋子嗎?不是一直以來都乖乖地任自己擺布、利用嗎?為什么時至今日大哥才離開?他又能去哪里?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改變了。
雙手的痛清晰無比,臉頰上的傷口還帶著赤紅的印子,但這并不改他的瀟灑俊容,他所經(jīng)之處,越天城每個人都敬仰地望著他。
他是他們的神,很快,他也可以成為這個越天城,乃至全武林的神。
只要有那本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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