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尖刻的胡謅,幾乎使蔣先云想立刻與賀衷寒打一架。但他轉念一想,賀衷寒談吐過于放縱,喜歡把自己打扮成公正無私、玩世不恭的自由人。倒不如誘使他在眾人面前徹底暴露一番,而不住地反問最容易使答辯者捉襟見肘。他點起一支煙,不無譏諷地問:“有誰相信你這種江湖騙子似的解釋?你知道共產黨是怎樣的組織,擁有多么崇高的宣言?”
“當然!我也曾是個青年團員,入團的日子不比你晚!可我覺悟了,退出了!”
“你說清楚,是退出,還是開除?”蔣先云緊追不舍。
賀衷寒意識到踏入誤區(qū),冷漠無情、睥睨一世的神情頓時松弛下來:“什么開除?”
“你入過團是不假??墒窃诔鱿?922年2月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時,你目無紀律,口出狂言,被張國燾(中共代表團)團長開除了!你還想隱瞞嗎?”
“誰作證?”賀衷寒急了。
“李之龍。張國燾不也來講課嘛,我們找他當面對質!要不,在我們刊物上登一則消息,公布你被開除的經過……你是純粹的無政府主義,投機分子!”
賀衷寒呼啦一下站起,頓了一下槍托。蔣先云扔掉煙蒂,相互敵視著。賀衷寒全身脈管充盈,心跳加劇,一陣炙燃的旋風燒烘著他的臉,猶如一個賭徒屏息斂氣地注視著被別人摟去的錢。他舉起手臂。
區(qū)隊長過來拉架:“別爭了,不管是什么主義,現(xiàn)在的頭等大事是護衛(wèi)好大元帥?!?/p>
“就是嘛。看見沒有?我們的主義是火車頭!”賀衷寒指指前面的車廂。
“沒有我們鋪設的思想軌道我看你怎樣開!”蔣先云跺跺腳。
“別吵了!”區(qū)隊長火了,拍了一下匣子槍,厲聲喝道,“誰再敢爭一句,我斃了他!”
火車猛烈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