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瞇著眼睛,差點把鼻子頂到荷包上,然后抬起頭說:“上面好像繡了一只白頭鶴?!?/p>
Shirley楊微微搖頭,又將打火機挪近了半分:“你們再看,到底幾只。”
我湊上去一數,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就在看似拮據的方寸之間,居然環(huán)了五只紅頂雪羽的長腿仙鶴,這五只鶴,形態(tài)各異,神色悠然,也不知道繡紅師傅用的是什么線料,這些鶴居然給人一種展翅欲飛的感覺。
胖子躺在枯秸上呻吟了一聲:“什么白鶴黑鶴,不就是只鳥嘛。他娘的,討論了半天這玩意兒頂個屌用?。 ?/p>
我說此言差矣,你看這塊針繡撐死了不過指甲蓋大小,在毫厘之間繡出五只行神迥異的仙鶴,這位師傅的手藝可見一斑,此物定是大有來頭,只是不知憑一件死物要如何解我們幾個的窘局。
Shirley楊笑道:“誰說它是死的?”
這下可輪到我結巴了,難道這荷包中藏了成精的老妖,它還能喘氣不成?
Shirley楊眨了眨眼,抿唇一笑:“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五鶴朝天’這句話?”
嗯?胖子愣了一下,隨即接口道:“武松打虎倒是聽說過,那啥啥鶴能干嗎,紅燒還是清蒸?”
我尋思了一番,仙鶴在古代又叫一品鳥,是一種比較傳統的吉祥圖案,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鶴鳴人長壽”。這么一想,忽然之間就聯想到了國字號的煎煮藥坊,老北京的鶴年堂。
無獨有偶,四眼推了一下眼鏡片,說道:“我曾經聽老一輩提起過,在北京有一家名貫九州的中藥鋪子,名叫鶴年堂,曾經一連開出五家分店,所以又有五鶴朝天之說,只是不知道跟我們眼前的五鶴荷包是不是有些裙帶。”
我說這茬想到一塊兒去了,看來老薛在北京有門道,此物與老字號鶴年堂脫不了關系。百行千業(yè),醫(yī)者為尊。特別是古時候,科學技術不發(fā)達,生產力落后,隨便拉一個痢疾都能丟了性命,大夫這個職業(yè),叫人愛恨交加。離了它,不行;可它一上門,必定是家中遭了晦氣,有人生病。所以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商販走夫,無一不對行醫(yī)之人心存三分敬畏。至于五鶴朝天的鶴年堂,更是杏林行中的龍頭舵手,黑白兩道都要留它幾分薄面,絕非尋常人家能夠招惹的。畢竟人活一世,誰能沒有個病啊痛的,到時候,還不是落人家大夫手里?
只可惜天高皇帝遠,在六朝金陵面前,它實在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就算人家真有這個心,趕過來搭救,搭趟火車也要耗費幾天幾夜的工夫,到那時候,咱們幾個早就死絕了,只能坐等收尸。
胖子擰道:“嗨,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北京南京都分不清,依我看薛老頭早就朽糊涂了,舉著荷包當干糧。要不咱們還是快跑吧,起碼先進城再說,別在荒郊野嶺耽誤工夫,萬一那群綠王八殼子追上來,你說怎么好,打還是不打?”
Shirley楊滿有把握地說:“這你不用擔心,剛才‘鶴唳’已經放出去了。我看用不了多久,自會有人來接應。”
“鶴唳?”我不解道,“你說鳥叫?。坷拱?,剛才連屁都沒響一個,哪來的鶴唳。再說,聲音怎么可能裝在布兜里面?咱們凡事要講科學,要知道唯物主義才是人間正道?!?/p>
Shirley楊指著空無一物的荷包說:“你有所不知,荷包上的線,并非普通繡線,而是仙鶴的涅羽。仙鶴在中國神話中的地位,僅次于鳳凰。據聞有一種仙鶴能活百年,臨死前會不斷鶴唳沖霄,直到最后一根羽毛被九天強風卷落。這最后一根鶴羽就叫做涅羽,能傳鶴唳聲于千百里。剛才你打開荷包的時候,繩結之間相互摩擦,聲音早就傳出千里之外,只是這種鶴唳分貝過高,人耳難以察覺,要以特定的器物來監(jiān)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