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身怎么能用男的?這不是性騷擾嗎?”果然,莊羽叫起來。
“誰騷擾你?吸毒的人不是男的多嗎,所以才派我來。誰讓你一個婦道,也抽那玩意兒?自己不害臊,還說什么騷擾!實話說,我就是騷擾,也找尋不到你……”小伙子嘴不善。
周五說歸說,還是從病房區(qū)把護士長找來了。
護士長是五十多歲的婦人,臉龐圓圓的,乍一看很慈祥,甚至有些虛瓤,雪白的工作服很緊張地圍在身上,好像一只盛滿了牛奶的桶。長期不見陽光的室內(nèi)工作,使她的膚色顯出病態(tài)的白潤,仿佛一直泡在清水里的水仙頭。胖人總是給人容易哄騙的印象。總之,對護士長的第一眼判斷,往往是不準(zhǔn)確的,誘使人放松警惕,以為她是很好糊弄的大媽。克服誤差的辦法是你盯著她的眼睛看一會兒,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像貓頭鷹一般銳利。她的手也暴露了她的真性情,骨骼粗大,力度和敏捷蘊藏其中。
“你們四個人,共住一間病房?!边@是護士長的第一句話。
“每人一把鑰匙,交給你們,各自保存好。一會兒,男女分別跟我和周五到簾子后面,把從家里帶來的衣服和全部東西,都放進自己的柜子,出院的時候再拿走。注意,我說的是‘所有’啊,包括從不離身的大哥大、BP機……”
“啊,我的大哥大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睡覺都擱被窩里。沒它,我簡直成了瞎子聾子。求求您,讓我?guī)е?。我就想不通,它和戒毒有什么關(guān)系?這也不是海洛因造的,莫非我癮上來了,還能啃它一口?大媽,做買賣,聽行情,一刻千金,我寧可瞎一只眼也不能離了它。您就讓我留下它吧……”
支遠(yuǎn)一張嘴巧舌如簧,連沈若魚聽了也覺得十分有理。
護士長苦口婆心說:“你在這里戒毒,就得清除世間一切干擾。戒毒是苦事,到時候藥勁上來了,迷迷糊糊地,你還能遙控什么生意?不全賠了才怪?古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你靜下心來養(yǎng)好身體,今后發(fā)財?shù)娜兆佣嗔巳ダ玻 ?/p>
支遠(yuǎn)并不是幾句通情達理的話,就可以說服得了的,臉上惱羞成怒的樣子,緊攥著大哥大不撒手,好像誰要搶他的。
護士長眉頭一擰,憑空來了幾分威嚴(yán)。
“支遠(yuǎn),你既是來住院的,就得服從醫(yī)院的規(guī)矩。我看你這登記表上寫的還是總經(jīng)理,自然是明白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的道理。要是你的公司里有人不遵守制度,你會怎么樣?”
支遠(yuǎn)有氣無力地回答:“那我就炒了他?!?/p>
護士長說:“那么,支總經(jīng)理,你以為,一所醫(yī)院的規(guī)矩,比一家公司的規(guī)矩,是該嚴(yán)些還是該松些呢?”
支遠(yuǎn)有氣無力地把大哥大擺在了桌沿上。
護士長拿出一沓打印好的白紙說:“這份文件,也請諸位簽一下。當(dāng)然,要是不樂意,也可以不簽。只是那樣就抱歉啦,醫(yī)院不收不簽字的病人?!?/p>
莊羽伸手去搶,取了第一張。
其實那沓表很厚,每人五張都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