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與梁啟超有太多的相同或相似之處,主要的倒不在于思想、觀點,以及對于事物的看法,而是他們的性情、品格,以及行為方式。所以,盡管他們在許多問題上有爭執(zhí),有誤會、有怨恨,但他們又能不斷地有合作、有認(rèn)同,你來我往,惺惺相惜。20年代初,梁啟超邀請著名哲學(xué)家羅素來華講學(xué),欲請胡適等出面捧場,胡適卻沒有接受邀請,而是借故推辭了。其中固然有傅佩青與胡適的分歧意見,但此時的胡適對梁啟超不能說就沒有防范心理,他也擔(dān)心自己和“研究系”走得太近??墒牵?span lang="ZH-TW">1924年春天,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應(yīng)北京講學(xué)社之邀來華講學(xué),胡適卻表現(xiàn)出極大的熱情。泰戈爾的思想主張、人生理想未必與他相契,但他不僅出席了在北海靜心齋召開的歡迎會,而且在由梁啟超主持的泰戈爾64歲生日會上,用英文致辭,稱贊泰戈爾是詩哲,而且是革命的詩哲。前一天,梁啟超應(yīng)泰戈爾的請求,剛給他取了個中國名字叫“竺震旦”,胡適便在生日致辭中向他表示祝賀,并將自己先前所作《回向》一詩,作為生日賀禮送給泰戈爾,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此前,陳獨秀曾致信胡適,告訴他《中國青年》雜志將出版特刊反對泰戈爾,希望他能為此做一篇短文??墒呛m沒有接受這個建議。在這里,或許是他和徐志摩的友誼發(fā)生了作用,使得他對這個留著雪白胡子的印度詩人竟也多了幾分愛慕,但其自身所發(fā)生的微妙變化卻也不容忽視。
無論如何,胡適身上有一種很可愛的東西,他晚年的學(xué)生胡頌平為他辯白,說“先生處世接物都是從‘忠恕’兩字出發(fā)的,那么的愛護人家,寬恕人家,處處替人家設(shè)想”。(胡頌平編著:《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258頁)有意思的是,胡適在梁啟超去世的第二天,也寫下這樣一段話:
任公為人最和藹可愛,全無城府,一團孩子氣。人家說他是陰謀家,真是恰得其反。他對我雖有時稍露一點點爭勝之意,——如民八之作白話文,如在北大公開講演批評我的《哲學(xué)史》,如請我作《墨經(jīng)校釋》序而移作后序,把他的答書登在卷首而不登我的答書,——但這都表示他的天真爛漫,全無掩飾,不是他的短處,正是可愛之處。以《墨經(jīng)校釋》序一事而論,我因他虛懷求序,不敢不以誠懇的討論報他厚意,故序中直指他的方法之錯誤。但這態(tài)度非舊學(xué)者所能了解,故他當(dāng)時不免有點介意。我當(dāng)時也有點介意,但后來我很原諒他。近年他對我很好,可惜我近來沒機會多同他談?wù)?。(夏曉虹編:《追憶梁啟超》?span lang="ZH-TW">433-4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