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姜文:把觀眾當做戀愛對象(4)

你的,大大的壞 作者:周黎明


《子彈》的起因和張牧之的解讀

周黎明:關于影片的成形,我剛剛讀了馬識途的原作《夜譚十記之盜官記》。原作只是提供了一個思路而已,可以歸納成五個字“大盜當縣長”。我想知道,最初有沒有一個點讓你們對這個故事產(chǎn)生興趣,比如一個靈光閃現(xiàn)的念頭,或者你把你感興趣的嫁接到這個故事上面?

姜文:我是在想,就是想不起來這回事了。最早有人跟我說這個小說的時候,我有點不以為然。我聽說拍過《響馬縣長》,那會有什么意思?后來呢,就拿來看看。不瞞你說,我有一毛病,我看東西會有很大的誤讀,我經(jīng)常會把字兒念反,因為我在一個字一個字看的過程中,就開始想象了,這個想象往往就把整頁紙想象成別的了。我忘了小說中怎么寫的了,比如說,它應該比咱們的開頭更復雜,這個掉水里那個掉水里……

周黎明:小說里是真的買官縣長掉水里淹死了……

姜文:這哥們(指小說中的張牧之)去當縣長,超了周期,在他預想的那個周期完不成這件事。這事兒比較觸動我,你說拍電影經(jīng)常超周期超預算,他這一土匪去當縣長,也要超周期超預算,什么原因呢?這個出發(fā)點比較有意思,同時看到這兒的時候我又想,其實生活中幾乎沒有什么事是按周期預算完成的,朝鮮戰(zhàn)爭他們說感恩節(jié)結束,沒有完;越南戰(zhàn)爭也說有個什么時候結束,也沒有結束;伊拉克現(xiàn)在還沒有撤完呢。超周期超預算,反正這個東西給我一個很有意思的觸動,可能跟我做導演有關系。當然也有很多人認為我是一個超周期超預算的導演,只會開機不會停機,我當然知道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我也不方便告訴你。其實不賴我,說這也沒有意思,我就想看看這張牧之是因為什么事兒超了周期超了預算。可能這是該片一個最不著調(diào)的起因。

周黎明:這個故事跟你之前童年少年沒有什么關系么?之前的《太陽》和《陽光》被解讀成你的人生的一種折射。

姜文:無論你怎么拍,最后都會有創(chuàng)作者引申的意義在里面,就是各種思想無不打上階級的烙印,有的時候不是你有意而為之。比如說,我把《陽光燦爛》拍成我的自傳,把《鬼子》拍成我的自傳,從來沒有過那個想法。但是你弄著弄著不知道就成了——或者剪成——一個帶有這種強烈意義的東西??赡苓@是每個導演身上都會發(fā)生的事兒。別人也跟我開過這玩笑,張牧之這事弄著弄著,怎么有點像拍完《太陽》之后的你啊?你是進鵝城拍一個賀歲片吧?

當然我不會這樣做,我覺得這種事不值得我去影射,去暗示,去拍成電影。在香港人家就問我,是不是影射蔣介石啊,國共啊,我說蔣介石值不得我用一部電影去影射他。這不是說我狂妄,我愿意看關于歷史人物的書,但是我不覺得歷史僅僅只是由他們的這一個系統(tǒng)來解釋,那算一個政治系統(tǒng)或者歷史系統(tǒng),但是藝術家有他們自己對歷史的解釋。所以,創(chuàng)作無論如何都會帶上創(chuàng)作者的世界觀,但不意味著一開始就把自己往那兒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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