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經濟的大鐘敲響了,它終于從宗教、軍事以及國家的歷史陰影中走了出來,成了新的典范,它是西方國家對那些之前的失敗和愛國主義的失敗給出的回答。從這時起,它對人們及其世界觀和生活觀產生了影響,產生的結果是:無條件地聚焦于經濟增長、物質財富增加和社會福利享受。隨著愛國主義的瓦解,對物質利益的密切關注上升為最新的意義賦予者,以后應該這樣說:消費主義好過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由此經濟 就像之前的宗教或民族 成為了不可抗拒的天命(33)。
這特別適用于比其他國家在愛國主義時期遭受了更多失敗的德國,不僅是德國人摒棄了愛國主義,愛國主義也反對了德國人。美國人一躍成為世界強國,蘇聯人忙著吞并自己國家和人民的戰(zhàn)利品,英國人忙著緬懷昔日的大不列顛帝國,法國人夢想著再一次成為大國,而德國人被打敗了,在世界人民眼里既渺小又丑陋,他們無事可做,只能去清除自己的垃圾堆。
因此西德人心懷憤怒地在二戰(zhàn)之后重建自己的國家,這不僅是必需要做的,也是沒有任何選擇余地的。像所有的民族那樣,德國人也希望能夠有一些引以為榮的事情,他們自豪的來源和某種程度上生活的意義就是經濟的成功,由此他們向世界表明,他們還存在,他們沒有完全消亡。也許這也能解釋直到當代對“德國馬克”這一自我稱謂符號持久的感情聯系(34) 。
這種非經濟的,由精神和堅韌起到的作用,對歐洲二戰(zhàn)后的第一個10年的 尤其是德國 經濟增長和物質財富增多是不容忽視的。物質財富的增多不僅用于滿足物質需求,也是對毀掉了的民族的一種補償,因此可以私下將德國憲法(35)規(guī)定的“社會聯邦國家”轉化成為聯邦的社會福利國家,可以僅僅根據有關經濟的藍圖 煤炭、鋼鐵、原子能的歐洲聯盟,歐洲經濟共同體,歐洲經濟貨幣共同體 就形成西歐聯盟,盡管其中不乏警告的呼聲(36)。
如果今天大部分德國人宣稱,沒有增長德國就不能撐下來,沒有增長就什么都不是,而同時又聲明,他們自己并沒有追求增長,或者即使擁有得比現在少些也是滿意的,那這種前后矛盾就是一種遲來的回聲,它源于對一個時代典范變更的深刻體會?,F在后輩也像祖輩那樣問自己:“如果沒有增長,經濟沒有繁榮,那我們還有什么?”盡管我們不是非要更多的物質財富不可,但制造著它們,看著我們的國家能夠跟上世界強國,成為世界出口第一:這就給了我們精神支持和自我肯定。這就是德國和歐洲需要的:精神支持和自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