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陌生的大街上,往來的人都好奇地看著她。一個身著錦衣富家小姐打扮的小姑娘沒有隨從不帶婢女單獨走在街上是很惹眼的?;ú粭壜耦^急走,離莫府遠了,看到一間成衣鋪子就走了進去。她用身上的繡花襖裙換了件青布棉襖穿上,打聽了車行所在,雇了乘轎子直奔東城。
望京城以皇宮為中心,布局工整,以朱雀大街為中軸線劃為東西十二坊,西六坊分別是官衙與王公貴族府邸,東六坊則為朝臣富紳及貧民所居,東六坊中的南下坊是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
花不棄中途又換過兩次轎子,最后在離南下坊不遠的大石橋下了轎。
望京城是帝都,治安還算好。她一路詢問都有熱心人指點,過了大石橋又走了約一炷香的時間,終于在傍晚時分到了南下坊。
還沒過正月十五,新年的味道猶濃。掌燈時分南下坊的各種門市還沒有歇業(yè),酒樓茶肆正熱鬧著。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吆喝吃食的,雜耍賣藝的,擺卦算命的把不寬的街道又擠占了三分。
花不棄緊緊地抱著錦盒和蓮衣客的披風,激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在看到云瑯的瞬間,為自己的出逃訂下了周密的計劃。站在南下坊坊門的這一刻,她的出逃畫上了完美的句點。
她從來沒有想過,留在莫府當小姐。
如果莫若菲沒有在山中找到她,她就會帶著花九的陶缽一路行乞前往望京。
被林莊主認作義女,知道她會被送去望京后,她決定以逸待勞,借莫若菲的車轎平安前往。
進了莫府后,每次聽到對她將來的安排,都讓花不棄產(chǎn)生了強烈的離開欲望。
花不棄最初的打算是利用元宵節(jié)人多擁擠消失在人群中。
她轉(zhuǎn)念一想,莫府眾婢女圍著,護院家丁守著,而且莫若菲心思縝密,元宵節(jié)寧可讓她端坐于花樓之上,也不會放她和游人一起在街上觀燈。
她還想過,繼續(xù)在莫府待著。過了元宵節(jié)后,隨著出府頻繁,她也能溜走。但是她失控了,她竟然沒有控制好情緒和世子陳煜吵鬧起來,她拿不定陳煜是否提醒莫若菲看好她。一旦莫若菲對她下了禁足令,她就再難出去了。
直到今天看到云瑯,花不棄知道機會來了。
明天是元宵節(jié)。她知道莫若菲會在處理錢莊事宜之后去莫府搭建的花樓巡視,整個白天都不會留在府中。她只是莫府的棋子,莫夫人只需要她好好待在莫府,早就吩咐花不棄不必去請安。所以莫夫人不會遣人來找她,自然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的失蹤。
云瑯被她氣得發(fā)瘋,她被他氣得跑掉。云瑯絕對不會追上來道歉。他要報仇也不急于今天,所以,云瑯也不會到凌波館找她。而凌波館眾婢女知道她早晨隨莫若菲去看表少爺,以為她真的是回來拿東西去見云瑯。花不棄支開了眾婢女的跟隨,特別是機靈的青兒陪伴。她走的時候告訴她們,她會在表少爺處吃了晚飯再回去。她還裝出羞澀與興奮的神情,讓婢女們以為她喜歡上了英俊的表少爺。
花不棄就這樣為自己贏得了整個白天。
在莫府無事閑逛時,她已經(jīng)注意到了廚房旁邊的小門,知道定時向莫府供應(yīng)菜品的車轎會在小門卸菜,仆婦、雜役也常從小門出入莫府。新年還沒有過完,時不時還有貨郎前來兜售。小門不時有人進出,看守并不嚴。守門的小廝偶爾還會跑去和廚房的丫頭說笑。只要她能等,就一定能等到無人時開了門出府。
就這樣,花不棄悄無聲息地走出了莫府。她中途換車轎,是為了給莫若菲找她增加點兒難度,為自己再多贏得一些時間。
南下坊的燈籠不知不覺在檐下點亮,串串如明星,照亮了花不棄的希望?,F(xiàn)在莫府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吧?花不棄嘴角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她默默地又回想了一遍花九告訴過她的話:"望京南下坊,興源當鋪。找竹先生。"
等待她的會是什么?留在莫府可以享一世平安富貴,可她永遠都受人擺布。想到云瑯囂張地輕薄,花不棄眼里燃起決心,腳步穩(wěn)健地走了進去。
興源當鋪的門臉很小,看上去不過是極普通的一間店鋪?;镉嬚现侀T板,門已關(guān)了一半。
花不棄抬頭看了看門楣上墨汁淋漓的四個大字,確認無誤后鼓足勇氣上前對伙計說道:"大哥,我要當東西。"
伙計搬著一塊鋪門板,自木槽中啪地卡上,頭也沒回地說道:"今日歇業(yè)了,明兒來吧!"
拖一晚上誰知道會不會被莫若菲找到,花不棄急了,走上前坐在了門檻上。她焦急地說:"這位大哥,麻煩你通融一下,我急著用錢。"
伙計這才看到是個穿青布棉襖的小姑娘。他瞧花不棄衣著普通,知道不會有什么好東西拿來典當。他不高興地拽起她推到一邊,埋怨道:"誰家的女娃這般不懂事,都說了今日不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