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過二十五年婚齡，還有個當(dāng)律師的女兒，所以知道怎樣對付這種情景：毫不客氣，實事求是。我抱起雙臂，靠在門框上，聽著門的吱嘎聲。那些很細(xì)的金屬彈簧仿佛想掙脫雙層鋁皮的束縛?！澳阆胍@份工作嗎？”

“不想。”她的目光越過我，望向遠(yuǎn)處的高速公路。她沒穿鞋，腳趾頭像貓爪子一樣緊緊抓著已經(jīng)磨掉絨毛的粗絨地毯，仿佛這樣就可以避免自己飛到空中去。她的身高和體重都稍低于平均水平，橄欖膚色，黑色短發(fā)支棱在頭上。她的眼睛是淡金色，而且她剛才肯定一直在哭。我別無選擇，只好打開紗門，將她擁入懷里。我自己當(dāng)時也剛剛經(jīng)歷了許多不幸，估計覺得我們倆可以站在那里哭一陣。

我低頭看著腳上的棕色皮鞋和門廊上翻卷的塵土。“這風(fēng)真舒服。”她沒說話?！班耍阆胍疫@份工作嗎？”

她終于大笑起來?！耙苍S?！?/p>

我們倆都笑了?！班?，大約四年后你就能得到了。但現(xiàn)在，我需要的是副警長。”她再次把目光投向高速公路?！安贿^我需要的可不是兩星期后就會跑回匹茲堡的副警長?！边@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費城。”

“管他什么。”這句話終于讓她把那雙淡金色眼睛完全轉(zhuǎn)向我了。

“我必須像你一樣戴那種傻不拉嘰的牛仔帽嗎？”

我抬眼看看我的帽檐，然后低頭看看她?！安唬悄阆氪??！?/p>

她昂著頭從我身邊走過，向我那輛銀子彈點點頭?！拔視幸惠v那樣的蝙蝠戰(zhàn)車開著到處轉(zhuǎn)嗎？”

“沒錯?！?/p>

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交鋒，以后還有許多次。

我又喝下一大口，把第一瓶雷尼爾啤酒喝光，將瓶子放回紙箱中。我可以看到她下頜上的肌肉像二頭肌一樣蠕動著。我故意等到她過來敲窗，才把車窗搖下?！熬伲裁词?？”

她皺著眉頭看看手表?！安潘狞c三十七分。你要去哪里？”

我舒適地頭靠在寬大的座椅上?！安贿h(yuǎn)?；丶?。”她站在那里等著。這是她最大的能耐之一：提出問題，然后站在那里等答案?！芭叮U勃·巴恩斯打電話了，說在吉姆·凱勒家的牧場和土地管理局之間發(fā)現(xiàn)一具死尸。”

她仰起頭，沖我齜出一顆犬齒。“如果他們都看到死尸了，那我就是該死的中國戰(zhàn)斗機(jī)飛行員?！?/p>

“呃，現(xiàn)在看上去有點像大家一直期待的樣子了?！贝蟀雮€下午已經(jīng)過去，那瓶啤酒也把我的興致提起來了。遠(yuǎn)處的天空仍然是藍(lán)色，但西北部的天邊有一大片云，正開始慢慢遮蔽群山。近一些的云看上去像蓬松潔白的絨毛，但天幕卻更暗，呈現(xiàn)出深紫色，預(yù)示著高海拔地區(qū)會有零星小雪。

“你看上去卻糟糕透了?！?/p>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你想去那里嗎？”

“在你回家的路上？”

“不，更遠(yuǎn)，在137公路上?！?/p>

“對你來說還是不遠(yuǎn)，況且看到你想提前回家……”

風(fēng)更大了。看來我將不得不自己去處理這事了?！班?，如果你不想……”

她又看了我一眼。“你今天什么都沒做，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整天，屁股都沒挪一下。”

“我今天很不舒服，好像染上流感什么的了。”

“也許你應(yīng)該出去運動一下。你現(xiàn)在多重？兩百六十磅？”

“你這是在損我。”她繼續(xù)看著我?！鞍傥迨??！边@聽上去比兩百五十五磅要好些。

她非常專注地凝視著我的左肩，估計是在心里放棄了早已計劃好的周五晚上的活動?！案駛愐芡聿呕丶??！彼趥?cè)視鏡里看看自己，又立即把目光移開了?！八麄冊谀睦铮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