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馬修,我遇到一個道德困境。我能問問你現(xiàn)在進行到第幾步嗎?”
“我正在專心進行第一步,”我說,“也在考慮第二和第三步?!?/p>
“還沒有正式進入第四步?!?/p>
“我的保證人讓我不要操之過急。他說正常情況應該是一年一步。我現(xiàn)在是第一年,所以重心應該放在第一步?!?/p>
“這是一個流派的想法,”他說,“一年一步的原則也有些道理,因為需要一年才能使一個步驟真正地發(fā)揮作用。不過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戒酒運動剛剛興起的時候,他們是直接把酒徒從病床上拎起來,逼他們跪下,說自己對酒精無能為力,說自己相信上帝,如此種種。那些可憐蟲甚至還在發(fā)抖,他們也不管。他們是最早的步驟納粹。幾十年之后才有人想出這個詞兒來。”
“你不是第一個?!?/p>
“恐怕不是。而且,我也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想找我這樣的保證人。但如果不是因為我自己的保證人做得比我還徹底,我也不可能戒酒這么長時間。他要求我把每件事都記錄下來,對此我深惡痛絕。他要求我跪下來祈禱,我覺得非常屈辱,與我和上帝一直以來保持的君子之交格格不入。君子之交就是指,兩個講道理的人在平等的前提下解決問題。天哪,那會兒我可真夠狂妄自大的!”
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
“直到杰克死的那天,”他接著說,“我都覺得我是他最合適的保證人。我們倆幾乎沒有什么共同點——他比我大將近二十歲,生活道路比我坎坷得多,他是異性戀,甚至還有點兒討厭同性戀??伤胂裎乙粯咏渚疲矣X得我傳達的理念可行。我也看得出來,他要想戒酒,唯一的辦法就是按部就班地執(zhí)行所有步驟。每天早晨祈禱,每天晚上祈禱,每天至少參加一場聚會,按順序執(zhí)行每一個步驟,而且什么都要記下來。你能體會我的困境嗎?”
“他把什么都記下來了?!?/p>
“他告訴我的每句話,以及他寫下來的每個字,都應該絕對保密。我不是牧師,在法庭上,懺悔如鉛封的原則保護不了我。但不管法律是如何規(guī)定的,我一直把這些視為懺悔詞??涩F(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