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愛從哪里來(12)

破譯父母心靈的密碼 作者:程華芳


我對“管理”這個詞的認識,是從姥姥去世那天開始的。以前的時候,姥姥經(jīng)常會和我一起到野外散步,向我介紹各種花和草。我會充滿好奇地四處觀看,內(nèi)心里感到十分愜意。可是當(dāng)姥姥躺在床上,微笑著睡去,再也不醒來,我覺得她大概是有點累了。于是我自己跑到野外,看那些即將要枯萎的花花草草,我坐在它們中間,不說話,只是很安靜地傾聽。

我聽到有細小的風(fēng),輕輕掠過樹梢發(fā)出來的聲音,我也聽到每一顆草梗那里都有細密的說話聲。山雀在有些蒼茫的天空中盤旋,盡管它們飛得很低,不能和大雁比,但在我眼里,它們是快樂的。整個空曠的原野里,它們撲棱著翅膀,時不時發(fā)出叫聲,烘托出很熱鬧的氣氛。

我心里的憂傷一點點褪去。那些山雀飛過來,落在我身旁,有的在我屁股底下的黃土地上走來走去,有的就在我的頭上。我用嘴巴嘬起來,學(xué)著發(fā)出鳥的鳴叫,結(jié)果我成功了,我啾啾地叫著,小鳥們都和我一起叫。

我回到城里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我內(nèi)心里還有一個自己,可以帶著我的孤單,尋找快樂。外婆不在了,我也可以像個大男孩那樣,學(xué)會吹口哨,引來好多鳥朋友。

我想我得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講給我的好朋友羅大頭聽。他整天在課堂上睡覺,自習(xí)課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這樣下去,他就變成一個壞孩子了。可是羅大頭不想聽我說話,他不想聽任何人說話。他整個人變得很煩躁,像頭暴怒的獅子。

“你別管!”?他頭也不抬,也不正眼看我。那頭發(fā)足夠長,都蓋到眼睛,也不去理一理,看起來真叫人心煩。班里的同學(xué)誰都在忙著備戰(zhàn),再過兩天就考試了,沒有人會理睬羅迪生。班主任把他叫到辦公室里,下了最后通牒:羅迪生,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就會開除你。

這些對羅大頭都毫無用處,羅大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覺得這個世界上,誰都比他幸福,誰都比他快樂。他以為只有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他以為全世界的悲傷,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肩膀上。

我為羅大頭的這種自暴自棄感到憤怒,可是我也無能為力。我情不自禁總會想一些關(guān)于愛的問題,這些問題也困擾了我很久。大人的愛從哪里來的?他們真的愛我嗎?大人和我們之間,到底有多少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呢?

我說的內(nèi)在,就是除了吃飯,穿衣,睡覺這些事情之外。我想來想去,似乎總找不到確切的答案。內(nèi)在的聯(lián)系一定是有的,然而卻似是而非,總叫人摸不著頭緒。

我觀察過老媽,她沒心沒肺地罵我,可是每天夜里還是起來幾次給我蓋被子,然后白天仍然沒完沒了地嘮叨。要是我不吃飯,她就會求我,眼巴巴地期待我張嘴,她的聲音也變得軟了很多,她說:“小巫,你吃點吧!就一點!”?我要是還不理睬,她就會換一副潑婦的臉色,兇得嚇人,張嘴大叫:“賴小巫,你不吃就不吃,去等著餓死吧!”?

我和大人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可能只是生命的糾纏而已。他們想要我活著,好好地,別有什么事,就像空氣一樣待在他們的生活里,和他們的生命交集在一起,這樣一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他們會覺得很安全,也很有意義。

可是我覺得這樣很沒有意思,起碼對我們小孩是不公平的。我不是他,他就沒必要把我當(dāng)做是他。這就像是鳥兒和人,如果你覺得鳥兒喜歡飛翔,那是你的想法,而鳥兒怎么想人,只有鳥兒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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