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第一天上學就產(chǎn)生了強烈的抵觸情緒,而且她自己暗暗做了一個決定,討厭這個班級。
早上許笑晴把谷雨送到學校以后就上班去了,李老師領著她去教室,把她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位子坐下,自己就離開了。
當時正在進行早讀,谷雨從書包里拿出課本,剛攤開,就有幾個男生下座位圍過來。他們嘰嘰喳喳地問著她問題,比如你從哪里來呀、你今年幾歲呀
谷雨覺得他們很煩,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越來越明顯,可是那些小男生不但不走開,反而得寸進尺,其中一個男生揪著谷雨的辮子,故意大聲問她:“你是啞巴嗎?哈哈哈!”另外幾個男生也跟著大笑起來。
谷雨氣得眼圈都紅了,她騰地站起來,可是面前的男生比她要高兩個頭還不止,這樣的差距又讓他們找到了樂趣,“哈哈哈!大家看她,原來世上真的有矮人國,哈哈哈,小不點兒,有空帶我們?nèi)ツ愕募亦l(xiāng)玩哦?!?/p>
谷雨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坐下來趴在桌上,臉埋在手臂里,任他們怎么拉扯她,她就是不吭一聲。過了片刻,早讀的下課鈴聲敲響,男生們才終于散開。
一天下來,谷雨沒有和誰說一句話,晚上南汀打電話過來,許笑晴叫她過去聽,她握著聽筒,南汀問她學校的情況。
谷雨的話還是很少,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后來他又囑咐了一遍要她聽笑晴阿姨的話,才掛了電話。谷雨把聽筒放回去,然后回房間做家庭作業(yè)。
接下來幾天,她都在固定的時間接到了南汀的電話,卻沒有見到他的人。谷雨猜他大概很忙。一直到周末的時候,才又見到了他。
許笑晴把她送到他工作的律師事務所,他從一堆文件夾里抬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會兒,然后對著許笑晴說:“學姐,麻煩你了?!?/p>
許笑晴笑道:“廢話怎么那么多,我先走了?!?/p>
“好,晚上見?!?/p>
許笑晴離開以后,南汀才對谷雨說:“你先去沙發(fā)那邊坐一會兒,我還點事情急需處理,然后帶你去見爺爺奶奶?!?/p>
谷雨愣愣地看著她,外婆去世以后,她原本以為世上再無親人,不想不消幾天,親人接二連三地冒出來,先是叔叔,接著又是爺爺奶奶,卻都是她13歲以前的人生沒有接觸過的。
南汀對她說完那一句話,又埋首工作了。谷雨不敢打擾,自行從隨身帶來的小書包里掏出一本安徒生童話,出門前許笑晴非要她往書包里多塞一本課外讀物,她不解,抬頭便看到書架上薄薄的安徒生童話,便拿來塞進了書包。
許笑晴笑著向她解釋:“你會需要它來打發(fā)時間的?!?/p>
谷雨心不在焉地讀了幾則故事,偶爾視線向南汀的方向瞟去,只見他蹙著眉宇,手中的簽字筆停在文件上。
南汀這次接的是一樁虐童案,父親醉酒就喜歡拿6歲的女兒撒氣,長年累月,小女孩兒積了一身的傷。官司不難打,只是那一樁樁事跡,真是看得他觸目驚心。
谷雨從童話書里抬起頭,活動活動快要僵硬的脖子,才驚覺南汀正在盯著自己看。
她一驚,正要低下頭,南汀卻已經(jīng)站起身,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說道:“準備走了?!?/p>
上到車上,南汀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好似比平時還要冷漠幾分,谷雨不敢弄出動靜,抱著書包安靜地做好。
車窗外往后倒退的靜物又是完全陌生的樣子,谷雨只知道接下來她要去見爺爺奶奶了。說起來,不是不忐忑的,只是一切由不得她說不。
車轉(zhuǎn)進一條兩邊都種滿梧桐樹的岔路,這邊車輛明顯減少了,少了些都市氣息,谷雨不由得想起杏雨村,這里樹木蔥郁的樣子倒是十分熟悉。
大概行駛了20分鐘,車才在一棟兩層高的舊宅前停下,谷雨一下子緊張起來,這時耳邊傳來南汀的聲音,“到了,下車吧。”
她只得乖乖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南汀從另一邊下來,繞到她這邊,又牽住了她的手。谷雨隨著他的腳步往里走,心卻突突、突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