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我心情沉悶、無精打采。剛進辦公室,同事阿寶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休閑裝,踢著雙平跟鞋,晃蕩著走了進來,一進來就匍匐著坐在我的對面,瞪著雙大眼睛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看著我:“今天中午一起吃飯,我男朋友帶朋友來,說是可以聯(lián)系出國留學的事情。”
阿寶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經(jīng)和我一起就職于一個小醫(yī)院,后來我們又一起考研,讀研后我們一起來到這所醫(yī)院。她比我還不幸,曾經(jīng)有過一段婚姻,可是后來因為丈夫出軌而離婚,現(xiàn)在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心血管內(nèi)科上班。
我癡癡傻傻的點了點頭,心想,我們所做的努力還不夠多嗎?現(xiàn)在又怎么樣呢?不過是由一種尷尬轉(zhuǎn)入了另一種尷尬,由一個泥坑跳進了另一個泥坑。出國就可以改變?nèi)说木秤??我悲哀地想,這是一個時代里一代人的宿命,恐怕到哪里都會差不多吧。
中午的時候,阿寶準時來邀請我一起去。我跟著她去見這個所謂的來頭很大的朋友。阿寶很興奮,似乎他們會給她帶來生命的曙光。她雀躍得像只麻雀。
我們?nèi)ワ堭^等了半天,他們才過來。兩個胖墩墩的男人,一個四十歲左右,一個五十多歲的樣子。一進來,阿寶就熱情的向他們介紹我道:“這是紫桐,我最好的朋友?!?/p>
幾人坐了下來,我發(fā)現(xiàn)他們在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有點尷尬,笑問阿寶的男友:“貴姓?”
“我姓陳。在大學教經(jīng)濟學。這位是我的好友,周秘書長?!?/p>
這個陳老師,方臉,黝黑的皮膚,一雙大眼睛里閃著精明銳利的光。我轉(zhuǎn)頭看了看那個周秘書長,滿臉的皺紋,正把目光盯住了阿寶。
陳老師看著我笑道:“你們想到韓國去學習嗎?”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睛在閃光。
我不置可否的看著碗里的肉,沒有說話。
阿寶很積極:“那得要多少錢?要怎么做呢?”
周秘書長朝她笑了笑,意味深長的樣子?!拔覀冞@是作為友好城市的交流學習,你想去的話把你的相關證件復印給我,再準備幾萬塊錢就好了?!?/p>
我看得出阿寶很激動,她頻頻給周秘書長敬酒,周秘書長紅著臉:“你們兩個這么漂亮,居然一直獨身,真是資源浪費啊?!?/p>
陳老師欠了欠身,身體前傾,盯著我:“紫桐,好名字,一個高貴的名字。你長得這么漂亮,追求你的人一定很多吧。怎么,就從沒有男人用迷魂湯把你灌醉過嗎?”
“也許很多年前有過,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男人都是狐貍,女人都是烏鴉,所以男人的迷魂湯對我沒有用?!?/p>
陳老師哈哈大笑,也不怕阿寶吃醋,繼續(xù)和我聊:“為什么男人是狐貍?女人的是烏鴉?不見得男人都是騙女人的吧?!?/p>
“我不是說男人一定都騙女人,但是可以基本肯定的是,男人的甜言蜜語基本上都是為了女人那塊肉?!?/p>
陳老師笑得嗆了起來,放下酒杯,朝我搖了搖頭:“你太鋒利了。小心也會傷著你自己?!?/p>
吃完飯,在陳老師的提議下,我們一起去附近的一個旅游景點玩。陳老師和阿寶坐在一起,周秘書長和我坐在了一起。他跟我說起了他的人生經(jīng)歷。他從復旦大學畢業(yè)后,先是在一個小縣城里當個小秘書,每天替領導倒開水,整理文字檔案。小時候家里很窮,所以自己很努力,希望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不久之后就在人事部門當了小主任,后來就當?shù)骄珠L。因為做人很和善,辦事又得力,所以后來就調(diào)到了市里,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您在官場走得這么好,您有什么秘密絕招嗎?”我笑問。
“我的言行謹遵孔子教誨??鬃诱f: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他一直在朝我笑,盯著我的臉看了又看。
我沉默。
周秘書長繼續(xù)解釋道:“多聞闕疑呢,就是說要先帶著耳朵多聽,有疑問先放下來。慎言其余呢,就是說即使是自己了解的東西,說話也要小心。則寡尤,那么就會少很多怨尤。同理,要多看,不要急著行動,要三思而后行,要慎重,這樣才會少些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