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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黑夜緩緩地逝去。

明亮的陽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擠進屋里。高振麟拿起懷表看看，時間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過了，他沒有打算出門，就等下午回站里見老曹。打電話，叫來早餐，其實也算是午餐，趁還沒送來，去洗澡，讓自己精神起來。吃完東西，也有了精神，走出房間，故意把腳步走得很重，下樓出了飯店在街上閑逛。見到有家書店，他走進去，選了幾本書后折返回到房間看書打發(fā)時間?？吹较挛缃c，他退了房，坐上人力車直接奔西安站而去。

在離站還有一條街的距離，他下車，似散步般走到軍統(tǒng)西安站的院子門前。

這個院子外表看不大，就是一個普通而略顯闊綽的院落，外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機構(gòu)；院門只能進出人，如果開車就得走后門，但其實里面很大，是個四進的大院子。進入院門，左邊是收發(fā)室，對面是警衛(wèi)室，第一進院子是各普通行政人員辦公室，第二進是特工辦公室，第三進是資料室、電報室和保密室等，第四進是站長還有幾個重要人物的住所。站長曹天浩和他的家屬就住在第四進院子北面那幢兩層樓的二樓。這樣大的院子，讓高振麟有種親切感，一是他在這里待過，二是這個院子像他北平的父母家，他好像回家了。

在傳達室，高振麟亮出自己的證件，警衛(wèi)室有人過來仔細查看之后，讓他自己進去。熟門熟路，他沿著院子的回廊去了第三進，到了西邊的站長辦公室。

站在門口，他定定神，喊了一聲：“報告，高振麟前來向站長報到?！?/p>

屋里馬上響起站長曹天浩親切的聲音，“快進來?！备哒聍雱傄ネ崎T，門打開了，就見笑瞇瞇的曹天浩看著他，伸出手和他握手，“在外地就知道你回來了，提前結(jié)束了行程趕回來的?！闭f著一把握著高振麟的手進到屋里。

兩人坐下，助手沏了茶端來。等到助手出去把門關(guān)上之后，曹天浩問，“還好嗎？”

“一半好，一半不好?！备哒聍肟匆姴芴旌坪吞@可親的面孔，說著實話。他知道在曹天浩面前說假話，只能是自己找死。

“我想先聽不好的一半?！辈芴旌七€是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緊盯著他。曹天浩的個頭和高振麟一般高，一米八，雖然四十多的人了，沒有發(fā)福，且身手仍然敏捷，隔三差五和手下練習(xí)射擊、格斗等，不要手下讓他，一般總是他贏。他的皮膚黑，臉上總是笑瞇瞇的，就是沒有表情旁人看著他還是在微笑，所以在軍統(tǒng)內(nèi)部，人們在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

“我被延安派回來，沒有完成您交給我的長期蟄伏，就是您說的‘放得長長的、拉得緊緊的’任務(wù)?！?/p>

“這個我沒有想到?！?/p>

“被派回來的原因是延安懷疑我，讓二期的學(xué)員甘南山指認我。幸好有幾個‘護身符’，我才僥幸過關(guān)，但還是引起了他們的懷疑?！?/p>

“僥幸過關(guān)？嗯……”曹天浩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茶，還是微笑只是不看高振麟，“你僥幸過關(guān)，那么，我得給你頒個獎?wù)?。?/p>

后脊梁一股涼意升騰起來，高振麟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繼續(xù)說：“主要還是高振麒犧牲了，他們要延續(xù)這條情報線。”

“本來就沒有高振麒這個人存在?！辈芴旌戚p輕放下茶杯，“我們虛設(shè)高振麒這個你的親哥哥，騙過了‘古城’和延安，再加上曉光還有你和楊紅葉的關(guān)系，都是為了更好打入延安。這個虛設(shè)的人，在我手里很麻煩，不但要不停應(yīng)付延安，而且這么幾年我要追查的‘古城’卻一根毛都沒有見到，所以我干脆讓他‘犧牲’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延安方面竟因此把你給派回來，唉……”曹天浩蹙緊眉頭，看著門外的陽光出神。過了一會兒，“既然延安把你派回來，我們也將計就計，你的任務(wù)就是給我追查‘古城’，沒有其他事情。還有，小王給我說了，根據(jù)你提供的線索，我們除掉了沈家佺，可惜沒把甘南山除掉。算你立了一個功?！?/p>

“可是……”曹天浩這樣說，還是不能讓高振麟輕松，他說出自己的擔(dān)憂，“延安要我迅速打入軍統(tǒng)西安站獲取情報，我怎么應(yīng)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