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悶的時候,吳少鵬還真是個可以陪伴的好兄弟。
景川第一次半夜離家,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吳少鵬的殺人吧了。吳少鵬陪著景川,一杯接一杯喝著悶酒,沒幾杯下肚,景川就醉意醺然。吳少鵬樂呵呵地嘲笑他,“一看就是為女人犯愁?!?/p>
景川斜著眼睛看吳少鵬,“就沒有女人能讓你這個老東西犯愁過嗎?你倒說說你的愛情史,傳授一下經(jīng)驗(yàn)??!”
吳少鵬悠閑地玩著手里的一把骰子,“愛情?我不愛情,只愛享受。男人的一輩子就是為自己的下半身打工的。不然我們這么辛辛苦苦地賺錢,到底圖什么呢?我身邊的女朋友從來沒缺過,在我享受她們的身體時,她們也從我這里得到物質(zhì),大家都皆大歡喜。我看現(xiàn)在流行的一夜情、性伙伴和換妻,不過是些想找女人又吝嗇得不愿花錢的人在作怪。比起他們,我這種真小人還不算壞,至少我愿意為女人花錢花心思。至于你說的愛情,不過是制造痛苦的東西,我可不會玩?!?/p>
景川苦笑著發(fā)牢騷,“痛苦?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愛情的折磨,而是認(rèn)清自己的生活有多么沉重。我們從小被灌輸要做一個誠實(shí)、善良、忠貞的人,到了社會上,所見所聞所經(jīng)歷的一切,卻全部在顛覆以往接受的教育。我們在傳統(tǒng)和前衛(wèi)的夾縫里,像條無家可歸的狗一樣被兩邊驅(qū)趕著,我們分不清是非,看不懂現(xiàn)實(shí),又改變不了自己。我們被集體洗過腦,背負(fù)著崇高的理想?yún)s只能卑微地活著,生活的軌道永遠(yuǎn)不會按慣性往我們使勁兒的方向去走?!?/p>
景川的感慨對吳少鵬這個俗人是多余的,他的理解永遠(yuǎn)只停留在金錢和女人上。吳少鵬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他的牢騷,一邊往他的酒里加冰,“這跟理想又扯上什么關(guān)系???你那個老婆的確是太聰明太強(qiáng)悍了,別的女人長一個心眼,她肯定長了九個,找這樣的女人根本是自討苦吃。女人嘛,就應(yīng)該弱一點(diǎn)兒,讓男人憐惜和疼愛……”
“你說得不對!”景川借著酒意發(fā)泄,“男人選擇比較弱的女人,并不是要憐惜她,而是因?yàn)橄胪怀鲎约旱牧α?。只有我這樣的男人,才懂得尊重女性……”
“尊重有什么用?越尊重你越?jīng)]地位,要不然你用得著半夜來這里嗎?”
景川被噎住了,他一言不發(fā)地灌了自己整杯杰克丹尼?!皼]錯……你知道為什么社會從三妻四妾進(jìn)化到了一夫一妻嗎?歷史都證明了,男人就是斗不過女人!”
“你這個人就是凡事都太認(rèn)真了,我給你舉個例子告訴你該怎么生活?!眳巧蠃i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艷遇,“昨晚我在酒吧碰到了一個非常好色的女人,迫不及待地跟我上床了,功夫也非常勇猛,真是讓人太興奮了。但這種勇猛有時好像又是男人的煩惱,畢竟男人不是時時刻刻都需要那么激烈的戰(zhàn)爭,有時候喜歡的是生猛海鮮,有時候又喜歡家常小炒,甚至有時候還喜歡快餐開水。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時刻都太猛烈,男人女人都不太喜歡?!?/p>
景川感嘆地舉了舉酒杯,說不出自己是該羨慕還是該反對。
吳少鵬拍著景川的肩膀,理解地安慰他,“所以把話說回來,玩歸玩,家是家,你要分清楚。如果你想跟老婆散伙,可能要把全部家產(chǎn)都給她才能脫身,辛辛苦苦了半輩子,這又何苦呢?”
“說到底,還是我們太窮了,我們沒有很好的社會保障,每個人都沒有安全感,婚姻成為許多人對感情和生活的雙重依賴。只有我們不用考慮生存問題的時候,結(jié)合和分手才會變得很輕松,我們才可能單純地為了愛情走進(jìn)婚姻……”景川瞇著眼睛看著吧臺里的燈,語氣里有幾分向往。見他越扯越遠(yuǎn),吳少鵬笑瞇瞇地岔開話題,轉(zhuǎn)到了江瀾身上來。他問東問西,哪怕是得到一絲江瀾的瑣事都聽得很來勁兒。一提到江瀾,景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別說哥們兒不幫你,那女人實(shí)在太可惡了,只要手頭上的項(xiàng)目一完工,我就申請調(diào)到別的部門去,離她越遠(yuǎn)越好!”
吳少鵬饒有興趣地追問,“到底是什么事讓你覺得她這么可惡?”
“不關(guān)你的事,你就死了對她的心思吧!”景川警惕地打住了這個話頭。電視臺知識競賽節(jié)目的事故一出,管嬋在“心靈驛站”的主持身份也被取消了,接替她的人是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小莫。制片說得很委婉,電視節(jié)目是不斷需要新鮮血液來補(bǔ)充的,他要管嬋調(diào)整休息一下,將來還會有更好的機(jī)會。其實(shí)誰都明白,這次再見很可能是永不再見。
想到小莫那張胖圓臉將要取代她在電視上頻頻亮相,到時人們會怎樣嘲笑她?。」軏炔桓野堰@個消息告訴任何人,沮喪、憤怒和焦慮像大山一樣壓迫著她的神經(jīng),她在床上一連躺了兩天,她要想明白如何在事情變得更糟前重奪江山。然而家里鬧哄哄一堆人,因?yàn)殡娔X的事情,孩子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景川父母也滿懷愧疚,大家都急于想表明自己對管嬋的抱歉和關(guān)愛,反讓管嬋如坐針氈,不得不借著上班逃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