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皇后血 作者:能貓貓


董太后似極喜歡夜颯的模樣,拉著他的手看了又看,又道:“哀家倒險些忘了,夜颯和皇后打小就一起長大,去給你表姐見個禮罷!”

老王妃笑道:“王爺生前待娘娘若親女,他們姐弟也打小就親近,當(dāng)年娘娘出嫁前還許過他,要封他做大將軍,他竟也信了,天天嚷著要來上京找表姐。”

長輩們說著他們兒時的趣事,言笑晏晏,夜颯風(fēng)也似地起身走到朝顏身旁,規(guī)規(guī)矩矩作了個揖。朝顏只淡淡撇開臉:“免了?!?/p>

夜颯卻孩子氣般一把抓住她的手,也不顧著人多避嫌,比劃著嬉笑道:“幾年不見,表姐都沒有我長得高了!”

朝顏強(qiáng)自笑,下意識掙脫,夜颯反倒笑著越攥越緊。借著袖口的遮擋,殿里其他人都未察覺出他二人的異樣,夜颯賴在她身旁,死死握住她的手不放,見她恨恨瞪住自己,臉上的笑更是得意。

朝顏道:“幾年不見,還以為你如今大了,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知還是如此胡亂攪鬧,快坐起來好好說話?!?/p>

夜颯被她掐得疼皺了眉,這才松開,咬著牙笑道:“表姐又怎知夜颯如今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看著夜颯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她明白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再不是當(dāng)年那個乖戾男孩。這時節(jié),亦不是從前江夏王府青梅竹馬的日子。

她長大了,他亦長大了。

她十六,他亦十六。

她比他早出生一日,一日之差,她便是姐姐,他是弟弟。

太掖池北隅種著幾株石榴花,時值盛夏,花期將謝,一樹繁花開得如火如荼。

朝顏從建章宮告退出來,卻聽見身后有人叫“阿嫣?!?/p>

阿嫣……阿嫣……宮里人只會恭恭敬敬稱她皇后娘娘,夜羲待她雖溫和,卻從不曾這般親近喚她乳名;似乎,很久很久沒有人這樣喚過她了。朝顏折回身一瞧,便見夜颯已站在她身后,眼睛微微瞇著,仿佛是在笑。

朝顏擺了擺手,隨侍宮人紛紛退了下去。

午后時辰,太掖池四下很安靜,再相對,恍如隔世。上一次這樣相對,仿佛還是那年秋日黃昏,父親派來接她回上京的車駕離開江夏王府,他便是這樣站在人群里一聲不吭地望著她。

“阿嫣現(xiàn)在對我好生分啊,剛剛在建章宮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你都不理我,難道還在生我的氣么?”夜颯目中一片炙熱,故意作出沮喪的模樣。

朝顏道:“傻瓜,我怎么會同你生氣。”

他仿佛這才松了口氣,臉上扯開笑容,“這幾年我想你,天天都想,想得快要發(fā)瘋,難道你都沒有想過我么?”

朝顏道:“你大了,別再說這些孩子氣的話?!?/p>

“是啊,長大了,咱們都長大了,連你也變了……變得更加可憐了?!币癸S便也似自言自語地說。

朝顏臉色變了,“你胡說什么,我怎么會可憐!”

夜颯咬牙:“你本就是個可憐的人,沒有親人疼你,沒有人真正關(guān)心你,如今嫁給我那老氣橫秋的堂兄,他雖只是個傀儡,不也一樣不待見你!”他停了停,湊近她耳邊,語氣近乎帶了切齒的嫉恨:“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一個月不也只有兩晚上跟你睡一張床么!”

“姬夜颯,你放肆!”朝顏沉下臉來,這句話徹底觸到她的痛處。

“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向放肆的么?”夜颯笑得張狂,更加逼近了她,“我來,不是故意想欺負(fù)你,你問問你自己,這幾年你在宮里真的過得好嗎?”

她心中難安,下意識往身后退去,她每退后一步,他就越逼近一分,直至她的后背抵在墻角,避無可避。他們的距離那樣近,她幾乎能從他墨色的眼瞳中看到自己,而那雙眼睛此刻太深太深,近乎望不到里頭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

仿佛她所有隱秘的心事在那雙眼睛底下完全無所遁逃,半晌,卻媚然笑起:“那也不關(guān)你的事,我自己心中有數(shù)!”

夜颯輕笑:“看吧,你心虛了。”

她又窘又怒,當(dāng)下甩手欲一掌朝他臉上扇去,手腕卻在半空被他伸掌死死攥住。

空寂無人的御花園,他們死死逼視著對方,誰都不肯讓步分毫。

“小時候你就說過,這世上,只有我們才是最親密的,那時候你是全心全意對我好,可如今你嫁了人,心就全部給了別的男人,再裝不下我了!”

他仍是個孩子,懵懂無知。負(fù)氣地抬手,將她鬢旁一支小小的花簪輕輕抽了出來,揣入懷中,“很可笑,對嗎?”

說完這一句,他轉(zhuǎn)身就走。

朝顏獨自站在那里,慢慢撫上胸口,只覺得那顆心此刻也似乎就要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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