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你沒發(fā)現(xiàn)赤松先生的尸體。當時他就在你的腳邊,躺在這張床的下面;第二,你也沒發(fā)現(xiàn)正龜縮成一團,緊緊抓住排水管躲在窗外的這對男女。你的眼睛只要稍稍朝旁邊一掃,就能看見冰室社長和古川秘書狼狽不堪的樣子,可是你竟然連近在眼前的事情都沒能發(fā)現(xiàn),只是把赤松先生的禮帽擺在床上,掩上房門轉身離開了。
“其實這里還有一處具有特征意義的破綻暴露在外面,很難躲過常人的眼睛。至于這個破綻是什么,我實地表演一下,讓你們見識見識。請把假人和那根繩子拿到這邊來?!?/p>
接著,御手洗把繩子的一端打上結,套在那個面目呆滯的白色假人的脖子上。
“當天使用的繩子當然要比這條短得多。他們就這樣手忙腳亂地把勒死后的赤松先生的尸體推到床底下,又把床單拉出,垂在床邊擋住視線,讓人無法看清床底下的樣子……”
御手洗挪開床,動手把假人放進床底下,又把床挪回原來的位置,完全把假人擋住了。
“藏在床下的赤松先生的脖子上還纏著那根繩子,因為當時根本來不及把繩子解開。兩名兇手抓住窗口旁的排水管躲在外面,可是他們慌不擇路地逃脫之際,卻把繩子的另一端搭在窗口上了,而且窗戶還是完全敞開的。這也是這樁怪異的殺人事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套在赤松先生脖子上的繩索的另一端居然從開著的窗口上露出了一截,垂在正對著大黑公寓的那面墻外。而且尤其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湯淺先生和房東兩位曾經進到房間里來的人居然也沒把繩子拉進屋里,同樣也都沒把窗戶順手關上。這一切成了這樁事件最后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的一個關鍵要素。”
說到這里,御手洗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后俯身看了看床,又開始在房間里不停地走來走去。
“當然,兩個兇手當晚一定也受了很大驚嚇,剛剛勉強從窗口爬到外面,來人就撞壞門鎖闖進來了。他們的運氣還真不錯,來人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藏在床下的尸體;更加幸運的是,其后進來換了把鎖的這位鎖匠房東又是個不肯動別人東西的人,沒仔細查看,也沒關窗戶,同樣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不難想象,兇手當時幾乎已經絕望了,無奈地等待著來人發(fā)現(xiàn)尸體后的大聲喊叫??墒撬麄儞牡氖虑榫尤桓緵]有發(fā)生,淺草花川戶一帶依然處于死氣沉沉的寂靜中。
“事后兩人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來察看。這就是大家常說的,是兇手總會返回作案現(xiàn)場窺視的習性使然。
“那時房門上已經換了一把新鎖,無法再次從房門進入屋內??墒强偟孟朕k法把尸體偷偷運走,埋在深山里或者沉入海中,以便讓它徹底消失。如若不做處理,日后尸體腐爛必定臭氣熏天,肯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那樣事情就鬧大了。一旦事情敗露,被懷疑的首當其沖就是他們二人了。
“兩人曾經深夜站在樓下往上觀望,這才發(fā)現(xiàn)窗戶一直沒有關上,那根纏在赤松先生脖子上的繩子的另一端仍然露出一截在窗外。
“于是兩人回去后開始重新商量制訂計劃。門上的新鎖看來十分結實,而且房東自己住的屋子就在四層的隔壁房間,因此砸開門鎖把尸體偷運出來是不大可能的。那么剩下可供選擇的就只有把尸體從窗口搬到外面這條路了。
“能用什么辦法實現(xiàn)這個設想?
其實說起來也十分簡單。先上到屋頂,再從屋頂上垂下一根繩子,人順著繩子下到墻外的窗戶邊。窗戶本來就已經大開著,只要把露在窗外的那截繩頭系在屋頂垂下的繩子上,就能站在屋頂把尸體慢慢吊上去了。這種辦法看似異想天開,很難實現(xiàn),可是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了。于是兩人打定主意就這么做。
“當然干這種事在時間上必須有所選擇,并不是什么時候都可以的,必須滿足一定的客觀條件。不用說,白天干是絕對不行的,得等夜深人靜大家都睡熟了才好下手。要是一點月光都沒有則更為方便,若能再選一個大霧天當然是最理想不過的了。而昨天夜里,這些求之不得的最佳條件竟然同時具備了。
“兩人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于是決定開著那輛奔馳300E到這里來。更湊巧的是,正當他們準備動身到這里來的時候,我們三人闖進銀座的公司里找他們去了。
“他們甩開我們來到這里,可能先把車停在隅田公園附近的某個角落,然后偷偷爬上這個屋頂。接著古川又抓著拴在屋頂?shù)睦K索順墻下到打開的窗戶旁邊,把露在窗外的那截繩頭和自己身上拴著的繩子系在一起,然后又把腿伸進窗口,把床踢開一些,好讓尸體容易被拖出去。之后,他把窗戶開到最大,爬回屋頂。
“可是把床挪開,以及把窗戶開大后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最好是避免它們與原來的位置出現(xiàn)過于明顯的差別。其實古川當時要想做得周到一些的話,應該干脆爬進屋里來。那樣可以把赤松先生的尸體拖出來,再用繩子捆得結實一些??墒菫榱吮苋硕?,加上心虛害怕,他最終沒有這樣做。另外,他們還需要趁著天亮之前把尸體運往銷尸地點處理干凈,因此留給他們的時間也并不多。剩下的情節(jié)我們上到屋頂后再接著說。諸位,我們都到屋頂上去吧。噢,后龜山先生,請你先留在這里。”
御手洗講到這里便住了口,自己大步向門口走去。除了后龜山留下以外,我們幾位都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