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 言(3)

資本主義萬惡嗎? 作者:(英)哈里·賓厄姆


在接下來的十八個月當中,我來回穿梭于東歐各地,尋找投資良機。當時,眾多私營企業(yè)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在這片土地上,各個都前途無量。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年代,一切都在急速變化,同時也賦予我們巨大的責任。我們很幸運能生在合適的年代,也投身在了合適的地方。但我的某些理想?yún)s幻滅了。這絕不是因為東歐人民,他們以超乎尋常的速度讓自己的國家重回正軌。而是因為歐洲復興開發(fā)銀行本身。歐洲復興開發(fā)銀行由來自東西歐的幾十個政府聯(lián)合所有,其審批程序頭重腳輕、異常繁瑣,對銀行本身構成巨大的累贅。在東歐呆久了以后,我逐漸發(fā)現(xiàn)真正在干實事的正是那些背負貪婪等一干惡名的私營企業(yè)家——是他們貢獻了財力、人力、物力、技術和知識。而我們這些閃耀著人性光輝的窮小子只能退居二線,既無作為,又不受人待見。

于是我再次辭職。我面試了多家銀行,但最終又回到了最初工作過的摩根大通公司,進入了并購部門。在金融業(yè)工作的那幾年的確很美好。和我共事的人心地善良、能力卓著;雖然擔負著重要責任,工作要求也很高,我卻也樂在其中。我的并購工作生涯原本會持續(xù)下去,卻不料在九十年代末,我的妻子努阿拉病入膏肓,需要長期臥床,生命垂危。

于是我再次離開了市中心,到了病榻旁。我一邊照顧努阿拉,一邊撰寫我的第一本小說。我聯(lián)系到了經(jīng)紀人和出版商。我覺得自己跌跌撞撞地開啟了一項新事業(yè),從世上報酬最豐厚卻最為人詬病的職業(yè),轉入了報酬最微薄卻最受人尊敬的職業(yè)。

人們時常問我是否想念在投資銀行業(yè)的工作。那段時光自是愉快,但僅僅愉快不能滿足我內(nèi)心最為深刻的需求。在銀行,工作總歸是工作,雖然確切講這種高要求、高責任的工作很有意思,也絕不乏味,但正常的人絕不會樂此不疲。而寫作卻絕非如此。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我時常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但幾乎從未覺得自己是在工作。我覺得,似乎作家這個職業(yè)令我找尋到了構成自己心靈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這是其利。其弊在于,除了鳳毛麟角的幾個佼佼者之外,作家群體收入微薄,單靠稿費很難維持生計。大部分作家還是得另謀他路,補貼家用。努阿拉病重期間,我必須要全天候照顧她,只能在業(yè)余時間寫點東西。她病情好轉之后,我才得以騰出時間,四處尋覓其他財路。2005年,我成立了一家名為“作家工作室”的公司,為初出茅廬的作家提供編輯上的建議。剛開始,公司成員只有兩個,即我本人和一個同是職業(yè)作家的朋友。我們建了網(wǎng)站,打了廣告,只等有人投稿。

稿件接踵而至。驚喜也接連不斷,公司居然成功了。雖然我們掙的錢買不了私人飛機,也不夠在加勒比海買私人度假小島,但確也算小有成就了。

筆者之所以要告訴諸位這些,是因為鄙人非同尋常的生活經(jīng)歷和那口蒸鍋有莫大聯(lián)系。過去的350年發(fā)生了一些超乎尋常的奇妙變化,徹底改變了世界的面貌和人類對生活的期許。在今天的我們看來,曾住在我家房子里的那位牛津郡的寡婦似乎窮困潦倒。她記錄在案的財產(chǎn)少得可憐。沒有書本,沒有娛樂設施,沒有交通工具,沒有機器,沒有上點兒檔次的照明或取暖工具,沒有窗簾椅套,沒有我們習以為常的裝飾品,沒有洗浴設備,也沒有計時工具。她生活中沒有休假,享受不到合格的醫(yī)療服務,至多只接受過基礎教育。她一日三餐只用鹽來調(diào)味,沒有糖、香料、茶葉、咖啡,也很少沾葷腥。特別是在春冬季節(jié),她的餐飯更是乏善可陳。碰上不好的年頭,她也可能會食不果腹。她只有零星幾件農(nóng)耕用具,幾件家庭用品和幾件必不可少的家具。僅此而已。凱特只不過窺見了這位女士生活中極為微小的一部分,便立刻意識到這樣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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