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銘洋,記住,千萬不要再靠近那幢樓半步了!”電話里的聲音轉(zhuǎn)為嚴厲,“上次你已經(jīng)觸怒了那些人,幾乎連命都沒了。要是再度闖禍的話,我也無法保護你了……”
霍銘洋沒有說話,只是笑了一下,合上了手機。
保護他?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男人居然也能冠冕堂皇地說出“保護”兩個字了么?十年前,當那場大火鋪天蓋地而來時,他又在哪里?是在公海的賭船上,還是在哪個情婦的懷里?
他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裂痕延展開來,刺痛入心。
“少爺,接著去哪里?”司機不敢動,一直等他們父子通完了電話才小心翼翼地請示。他在車里抬起頭,看了一眼白樓上寂寂垂落的簾幕,終于嘆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臉上掉落的那塊皮膚上,喃喃著:“去范醫(yī)生那兒?!?/p>
銀天使迅疾地化作一道閃電向著市區(qū)疾馳而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車子平穩(wěn)地奔馳,霍銘洋半閉著眼睛靠在后座,這才覺得全身上下刺骨地疼,似乎整張臉都要掉下來一樣。他嘗試著微微松開了一下捂著臉的手,只聽簌簌幾聲,接二連三的皮膚碎片落下來,弄得滿手都是。
“少爺!”老白看了一下后視鏡,嚇得臉色蒼白。
“沒事,只是掉了一層皮而已,粘回去就是了。”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從懷里拿出懷表看了一眼。那是一款百達翡麗的懷表,Caliber 89,有900多個部件,能夠計算日出、日落和恒星時間,而且還可以顯示S城上空的星座。那是父親在十年前送給母親的禮物,作為他們結(jié)婚十五周年的紀念。一場大火過后,一切都被焚燒成了廢墟,母親尸骨無存,唯獨這個東西留了下來。
時針指向了10點。他頭也不抬地說了一聲:“老白,立刻派一個人去守著巷口,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從那幢房子里出來,馬上替我跟著?!彼仙狭耸掷锏膽驯?,“在手術(shù)結(jié)束后,我要第一時間看到所有資料。”
“?。俊崩习壮粤艘惑@,“可霍先生說過……”
“說過什么?”霍銘洋冷笑了一聲,“父親他只說過不許我再靠近那幢房子,沒說不能跟蹤那里面的人吧?我知道給你發(fā)薪水的是我父親,但你也別忘了他的一切將來遲早都是我的,聽我一次,對你沒有壞處。”
司機抬起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抹了抹額頭的冷汗,不敢出聲地連連點頭。
月色昏暗,孤獨的路燈映照著歸去的人。然而沒有人知道,此刻簾幕后也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一切,直到他走出巷口再也不見。
昔年的那個孩子,如今已經(jīng)成長為這樣的人了么?
“晚安,我的孩子,”簾子后的白衣女子淡淡地微笑著,眼神變得虛無而遙遠,遙遙低語,“總有一天,我們還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