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手躡腳地走出來,看了一圈,沒錯,她走了!
這一手不算太高明,但我畢竟才七歲嘛。
不過,我的麻煩還遠遠沒有結束。她一次又一次地來找我,每天都來?!安既R斯能出來玩嗎?”我藏在沙發(fā)背后,聽見她這樣問道?!八麥蕚浜昧藛??”有一次她甚至穿過院子從窗戶往里看。我恰好觀察到她的動向,馬上潛伏到床底下。不過朋友,我得告訴你一些關于朱莉安娜·貝克的事。她完全不知道“私人空間”為何物,不尊重別人的隱私。全世界都是朱莉的地盤,當心——她只會越來越過分!
幸運的是,我爸爸希望保護我。他徒勞地試了一次又一次,他告訴朱莉說我很忙,說我在睡覺,或者說我不在家。他真是我的大救星。
作為對立面,我的姐姐卻逮住一切機會陷害我。利奈特就喜歡這樣。她比我大四歲,從她身上我學會了不去和命運抗爭。她是個渾身上下寫滿了“抗議”兩個字的家伙。只要誰看了她一眼——不用斜著眼睛,或是吐著舌頭看——僅僅是看她一眼,就能讓她跟你吵起來。
跟她在一起,我一向采取消極抵抗的態(tài)度,但是這也沒有用。女孩子從來不搞公平競爭。她們拽你的頭發(fā)、摳你、掐你,明明是你挨了打,她們卻率先跑到媽媽面前告狀。然后你被關了禁閉,憑什么?不,我的朋友,訣竅在于千萬不能上當,不要跟她們正面交鋒。你得不慌不忙地四處迂回,對她們的挑釁一笑置之。過不了多久她們就會放棄了,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別人身上。
起碼這套伎倆在利奈特面前行得通。有這么一個讓你如芒在背的姐姐,唯一的好處就是,在她身上試驗成功的方法,多半對于別人也適用。比如老師、學校里的怪胎,甚至是爸爸媽媽。真的。你永遠吵不贏父母,為什么不能學著放松點呢?與其時不時被父母修理一通,不如下潛到自己的世界里,別在他們眼前出現(xiàn)。
好笑的是,利奈特在對待父母的態(tài)度上依然很幼稚。她總是直接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把精力全放在爭執(zhí)上,卻來不及深吸一口氣,潛入冷靜的水中。
而她還認為我是個傻瓜。
不管怎么說,和往常一樣,起初利奈特想用朱莉引我上鉤。有一次她甚至背著爸爸帶朱莉進入我家,到處搜捕我。我蜷成一團躲在壁柜最上面一層,幸好她們誰也沒想起往上看一眼。沒過幾分鐘,我就聽見爸爸大喊著讓朱莉離那些古董家具遠一點兒,她又一次被趕走了。
頭一個星期,我記得自己根本沒出過家門。我?guī)兔Σ鹣?,看電視,在爸爸媽媽擺放家具、爭論著帝國風格的靠背椅和法式洛可可餐桌是否能放在一個房間里的時候四處閑逛。
所以,請相信,我那時候瘋了似的想出去。但每次把目光投向窗戶,我都看到朱莉出現(xiàn)在她家院子里。她要么在練習頭球,要么是在高抬腿跑,或是在車道上盤球。假如她沒有在那里賣弄,就是坐在路邊,把足球夾在兩腳中間,望著我們家的房子。
媽媽完全不理解為什么被“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拉了手,是件糟透了的事。她認為我應該跟朱莉交朋友?!拔乙詾槟阋蚕矚g足球呢,親愛的。為什么不出去在附近踢一會兒呢?”
因為我可不想被人當球踢。在七歲半這個年紀,我也許嘴上說不出來,卻已經(jīng)本能地意識到,朱莉·貝克是個危險的家伙。
而且她一旦出現(xiàn),就是個躲不掉的危險。當我走進葉爾遜夫人的二年級教室,我就開始任人宰割了。“布萊斯!”朱莉尖叫著,“你也在這兒。”接著,她沖過整間教室按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