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槍炮侯》(43)

槍炮侯 作者:海波


奕劻趴在地上:“太后,奴才的確只知侯久滿出關(guān)是為盡孝,真的不知他別有用心啊?!?/p>

慈禧喝道:“飭令兩廣總督,即刻拿殺了那個戴刀!”

“嗻!”奕劻爬起,“奴才這就去辦。”

“那……那些槍呢?” 光緒慢悠悠地開口。

慈禧看看光緒:“依皇上的意思,該怎么著?”

“皇阿瑪心里定有明鏡,那侯久滿聯(lián)絡(luò)戴梓后人,也是為了重振大清兵工。何況,13萬條林明敦,目下只修了兩千不足。依兒臣的意思:立個日子,命侯久滿和戴刀完工齊活。如若失期,再拿他二人是問。”

“皇上比我慈悲。就按皇上的意思辦?!?nbsp;慈禧道,“但康熙爺那里也得有個交代。聽著,打戴梓流放至今已有180年,命侯久滿親自掌刑,一年一棍,打那戴刀180大棍!”

“皇阿瑪……” 光緒低喚。

慈禧繼續(xù):“責(zé)令阿爾薩蘭監(jiān)刑,侯久滿如若不拼盡全身的勁兒落力打,一棍加罰三棍!”

光緒恨恨地:“那樣,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慈禧冷笑:“皇上,康熙爺難道不明白戴梓是個人才嗎?不順服大清,越是人才越危險!尤其是在廣東那么個亂黨窩子!還有,阿爾薩蘭的阿瑪也不容姑息,削官三級,罰俸兩年!”

侯府餐廳,玉姑邊吃邊問:“二哥,洋人為什么要把造反叫做革命呢?”

可言:“‘革命’可不是洋詞,《易經(jīng)》上早有‘湯武革命,應(yīng)乎天而順乎人’,中國人是革命的老祖宗?!?/p>

“是嗎?”玉姑舉起筷子,大聲道,“我宣布:我革命了!”

侯久滿一驚,侯夫人忙喝:“玉姑,莫要發(fā)癲?!?/p>

可言笑著:“你知道什么叫革命,就革起來。” 

玉姑:“不是‘應(yīng)乎天而順乎人’嗎?革命,就是女人放大腳,男人剪辮子,中國人敢揍洋人,小民百姓敢罵皇上?!?/p>

“放肆!” 侯久滿喝道。

可言低聲:“你講得還不夠透徹,革命,其實(shí)就是小尼姑向男人拋媚眼?!?/p>

“去!”

正良搖頭:“過了,過了。”

妹仔說道:“我等已經(jīng)革過命,可總是有頭無尾,一點(diǎn)兒不爽?!?/p>

玉姑:“那是造反,造反難免粗糙。革命應(yīng)該是開倉、吃大戶,應(yīng)該是大街上唱歌、拋紙片,應(yīng)該是……”

“我告訴爾等什么是革命!”侯久滿瞪著眼珠,“革命就是一堆不安分的小馬騮精,在老子吃飯、喝湯時,目無尊長地大聲吵吵!……簡直……簡直……嗆著老子了……”侯久滿被飯食嗆得亂咳。

阿爾薩蘭冷冷說道:“一會兒,所有的人,于香堂請皇安!”

阿六忽然奔入:“大福晉,老爺,總督府送來一張雞毛傳帖,請大福晉與老爺速去衙門聽旨?!?/p>

侯久滿一驚,起身看那雞毛信。阿爾薩蘭緩緩站起,瞟了侯久滿一眼,走出門去。

與此同時,一隊清兵奔入槍廠,直至戴刀,一位軍校問:“你是戴刀?”戴刀驚異:“我是?!?/p>

“拿下!”清兵捆了戴刀就往外架,戴刀掙扎著:“為何綁我?為何綁我?我犯了何罪?!”

是夜,阿爾薩蘭與侯久滿從衙門回府,寒著臉進(jìn)門。侯久滿緊跟阿爾薩蘭直至她的門前,阿爾薩蘭進(jìn)屋欲關(guān)門,侯久滿頂住,踏入。繼而怒聲喝道:“你這告密小人!丑陋奸賊!無恥賤婦…… ”

阿爾薩蘭猛然拉開梳妝臺的匣子,抓出把手槍丟在桌上:“侯久滿!你可以殺我,但絕不可以罵我!”侯久滿抓起槍,上膛,對準(zhǔn)阿爾薩蘭……

阿爾薩蘭坐下,對著鏡子平靜地梳理頭發(fā)。

侯久滿舉著槍,氣得渾身顫抖:“你!你……你不是不知,我尋找戴梓后人,所為何事!”

“你也不是不知,我稟報太后,所為何因!” 阿爾薩蘭接道。

“我侯久滿是在為大清辦差!”

“阿爾薩蘭是在為太后辦差!”

侯久滿氣得無語,阿爾薩蘭繼續(xù)道:“你若不敢開槍,就馬上出去。”侯久滿顫抖著舉槍, “砰”地一聲,鏡子中的阿爾薩蘭被擊得粉碎!

侯夫人等人聞聲驚恐地奔向阿爾薩蘭房間,侯久滿怒火沖天地走出。阿爾薩蘭呆呆地看著破碎的鏡子……

回到房內(nèi),侯久滿憤怒踱著步。門被敲了兩下,吳丁貴走入:“大人,按您的口信,小人已經(jīng)帶著人來了?!?/p>

“都能打嗎?”

“個頂個的高手。”

侯久滿:“盡力將事做得清靜些!先在我這兒候著,子時再動!”

“嗻!”吳丁貴詭異地看看侯久滿。 

殘月當(dāng)空,深夜的侯府靜悄悄的。

忽然有三五黑影無聲地快速奔過。善緹房間的門縫有刀尖插入,門栓被撥開,吳丁貴等人閃入,直撲善緹床前。善緹驚醒,吳丁貴將浸了麻藥的毛巾捂其口鼻,善緹勉力擊倒幾人,最終暈軟,被抬出房門。

侯久滿站在香堂前看著,吳丁貴等抬著善緹走來:“大人,弄來了。”侯久滿先入,吳丁貴等跟進(jìn)關(guān)門。

窗內(nèi)響著侯久滿的聲音:“將他的嘴堵上,弄醒?!鄙凭熌樕媳粐娏藥卓谒?。侯久滿:“好了,開始吧。落力打!只要不死即可!”接著,傳出木棍打在肉體上的聲音,一下,一下……

侯夫人站在窗前,驚恐萬分地看著,跌跌撞撞撲跪在觀音像前,合十誦經(jīng)。

翌晨,一隊清兵押著戴刀,走入侯府庭院。阿爾薩蘭走出房門,有些畏懼地看看戴刀。戴刀悲哀地直盯著她。她躲過那目光:“按倒?!贝鞯侗话吹?,捆于一條長凳。

阿爾薩蘭沖阿六說道:“請老爺?!?/p>

侯夫人、正良等走到一起,驚愕地看著。玉姑怒喝:“你想干什么?!”正良等緊緊拽住玉姑。

阿六很快走回,驚恐地:“大,大福晉,老爺他……老爺他……”

“老爺他清楚何事!請他速遵圣命!” 阿爾薩蘭冷冷地。

阿六:“老爺……老爺問,能否換人?老爺……老爺還問,能否改時?”

阿爾薩蘭沖著侯久滿房間喊:“太后圣命,豈能擅動纖毫!否則依旨,只能加重刑罰!”

房門打開,孱弱不堪的侯久滿被吳丁貴等架出。阿爾薩蘭大驚!眾人大驚。

侯久滿瞪著眼:“誰都不準(zhǔn)動!”

善緹也被推出門,吳丁貴拽掉堵口毛巾,善緹跪在阿爾薩蘭面前:“姑爸爸,老爺夜里于萬歲牌前自罰180大棍,并強(qiáng)令奴才監(jiān)刑作證?!卑査_蘭驚愕不已地看著侯久滿,一時說不出話來。

“侯大人!您這是何必!” 戴刀大叫。

侯久滿推開攙扶的人,走向戴刀,取過木棒,虛弱地:“刀兒,大清國法如山,你就代你先人,受了這180棍吧?!彼e棍的氣力均無,踉踉蹌蹌,提棍在戴刀屁股上一下一下點(diǎn)著……

吳丁貴報數(shù):“1……2……3……4……”

阿爾薩蘭不知所措地看著。侯夫人痛心不忍,捂住口鼻奔回房門。

侯久滿臉上是豆大汗珠,腳下是順腿直淌的血水,他粗喘著,搖晃著,不斷拄著木棒,半晌才能艱難地提起點(diǎn)戴刀一棍……

戴刀哭叫著:“侯大人,您般歲數(shù),怎能為了戴刀如此自戕?。 ?/p>

正良、妹仔、可言哭叫著:“阿爸……阿爸……”

清兵們不忍再看,一個個扭過臉去。

阿爾薩蘭驚慌不安,欲走回房間。

侯久滿:“你休走!你奉旨……監(jiān)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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