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又一聲長嘶,張大膽樂呵呵道:“小畜生,你還懂人話不成?”
小馬似聽懂了似的,拱了拱腦袋,飄紅“咯咯咯”忍不住笑了起來。
日近中午,馬車很快轉(zhuǎn)入四平正街,街頭顯得有些冷清,張大膽望一眼自己那門庭冷清的肉檔,心里很不是滋味。
車子在四平街緩慢走著,發(fā)出清脆的響音,有些好奇的人聞聲望來,他們臉上無不同一的表情,奇怪且厭惡。
四平街本就通達南北,位置特殊,商客往來頻繁,對于路過一兩輛別致一點的馬車,沒人會覺得奇怪。但趕車的馬夫,相信從沒見過有這么臟的,所以人們臉上都很好奇,猜測車內(nèi)坐著的會是一位什么樣的人物。
張大膽刻意低下了頭,不知是生怕有人認出他來,還是不想見到那一張張譏笑的臉??傊?,他把頭壓到了最低處,反而他身邊的小馬顯得神氣不少。
夕陽客棧里的小伙計狗二在門口笑迎,張大膽走近時,他趕緊招呼:“客官,前面的路還長著呢!何不進來歇個腳,本店有上等的好酒好肉招待,吃好上路也不遲?!?/p>
張大膽心底得意一笑,想:“看來我便是臟,也還是有人欣賞的?!彼挥X挺了挺胸,頭也直起來不少。走過夕陽客棧的門庭,卻聽身后的狗二又另一番道,“窮鬼就是窮鬼,衣服沒了顏色也不著急洗。”
張大膽只覺脊梁骨冰涼,一股怒氣從心底躥涌上來,真恨不能回頭給他兩剮子,再尋他家掌柜好好說道說道,管管這狗眼看人低的小人。
“哥哥,犯不著和這樣的人生氣?!憋h紅似猜到他的心思,安慰道。
張大膽悻悻道:“我沒生氣。”
飄紅悠悠道:“那就好?!?/p>
馬車一直前行,飄紅又道:“哥哥,你去孫寡婦那買幾只餅子,我們路中將就著吃?!?/p>
張大膽心下一驚,忽生一陣忐忑,但還是拉住車子,朝燒餅房走去。
孫寡婦看去好像永遠都是那么忙碌,她那小小的餅爐內(nèi)也像永遠都有取不完的餅子,五花肉蔥餅,酒糟芝麻餅,醉雞絲香餅……壘在桌面上一摞一摞的。張大膽走上前,她眼皮都未抬,便道:“客官要什么?”
張大膽不禁暗顫,倒吸一口氣,慌亂自懷里掏出一兩碎銀子,放在桌前。
孫寡婦停下手上的活,瞧上一眼,奇怪地望了望張大膽,問:“客官要什么?”
張大膽發(fā)現(xiàn)她沒認出來自己,放下微懸的心,拿手指指碎銀,又指了指五花肉蔥餅,然后點了點頭。
孫寡婦會意一笑,略是同情道:“原來是不能說話,真是可憐?!彼藖硪煌胨檬种刚荷纤?,在面桌上寫道:“幾只?”
張大膽臉紅了紅,也用水寫道:“買光?!?/p>
孫寡婦取來數(shù)張新鮮的荷葉,包成四五份,壘在桌前,然后看著張大膽,點了點頭。
張大膽微一愣,寫道:“多了?!?/p>
孫寡婦寫:“剛好?!?/p>
張大膽寫:“謝了?!弊テ鹱钌厦娴膬砂闾右菜频呐芰?。
孫寡婦凝望他的背影遠去,才嘴角一笑,懶懶收起桌上的銀子,照舊抓起黑漆漆的鐵鉗,忙乎起來。
小馬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煩,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鳴。飄紅接過荷葉包,吃吃道:“哥哥去了這么久,想必是看上人家了吧!”
張大膽臉一紅,道:“休要胡說?!?/p>
飄紅嬌笑道:“哥哥也不小了,難道心里就沒心上人?”
張大膽心念一轉(zhuǎn),責(zé)備道:“姑娘還來取笑,我可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