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采野果時,撞見猛獸,諦聽為護我,猛撲過去與之搏斗,結(jié)果命喪黃泉。我急震禪杖,驚走猛獸。就這樣,山洞中,只剩下我一個人。
又一日,于山中遇到山主閔公。他愿聽聞佛法,我告訴他:“六籍寰中,三清術(shù)內(nèi),唯第一義,與方寸合?!?/p>
閔公攜子前來參訪:“師父有何求?”
“閔公,你可否賜我一袈裟之地,助我修持?”
閔公笑允。孰料袈裟展開飛起,頓時不見,天上云朵丹紅,竟似袈裟所化,籠罩全山。我知是佛加持。閔公父子見狀驚羨,發(fā)愿將此山獻與佛門。
這一年,惜生來山中看我,在山洞里居住有日。
有一天,惜生問我:“師父,你整天坐在這里做什么?”
“坐禪?!?/p>
惜生滿眼疑惑:“這里空空蕩蕩,哪里有禪?”
我笑著搖搖頭,反問他:“這里有什么?”
惜生愣了,他環(huán)視山洞內(nèi),說什么都沒有。
望著洞外的陽光,我告訴他:“這里有佛?!?/p>
惜生更茫然:“佛?”
我雙手合十:“如果這里沒有佛,我們還參什么?”
空門寂寞,惜生年小,向往山外生活,我送他下山。臨別之時,惜生頻頻落淚,我笑著將他臉蛋上的淚珠抹去,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惜生,我自有煙霞為伴?!?/p>
巖棲澗汲,黃精作飯,不意之間,進入甚深禪定?;秀敝g,如至靈山,聽聞釋迦佛說《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覺悟“于百千萬億劫以來,地藏化身無數(shù),只為圓滿眾生度盡,我方成佛”的大愿。釋迦佛輕聲語我:“地藏,莫忘本愿?!?/p>
出定之時,見身前有數(shù)人長跪。
原來,是鄉(xiāng)紳諸葛節(jié)等數(shù)人。他們在云日鮮明之日乘興登山,以為山深無人,不意在此洞內(nèi),見我閉目長坐。眾人以為我已往生。此時,見我出定,眾人稱奇,發(fā)心依山建廟。
近山之人,聞?wù)咚募?,伐木筑室,煥然禪居。后建諸殿,殿中設(shè)釋迦佛像,又掛鐘,立寺門,莊嚴道場。寺外,開荒為桑稻良田,積水成放生之池。修行之余,我領(lǐng)眾種糧栽茶,農(nóng)耕自養(yǎng)。山中日月晦明,云霞聚散,為寺院增色。池州太守將此事上奏朝廷,皇帝賜寺名為“化城”。
一日,有一位老婦人來寺中。她衣衫襤褸,形容憔悴。她沉默的神態(tài),讓我想到了母親。她問我:“地獄可有?佛國可有?失而復(fù)得,得而復(fù)失,如何輪轉(zhuǎn)?”
“苦難時信以為真,安樂時信以為假,不修自己的心性,卻要懷疑佛說,這豈不是錯?”
她大慟:“你為何要放棄王位,棄母遠走?”
我惟有緘口。因為前塵影事,皆成過眼煙云。
她淚流不止,我于寺外,建草庵為母安居,侍奉她度盡晚年。
為修甚深禪定,我告別寺中僧眾上山閉關(guān),于天臺峰下拜經(jīng),日久時深,竟然留下一雙大腳印。
三年期滿,應(yīng)僧眾所請,我回到寺中。白天忙佛事,接引有緣眾生,拔苦并與樂;夜間修禪定,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每日清晨,在禪定中,如《地藏十輪經(jīng)》所說,我“遍于十方諸佛國土,成就一切所化有情,隨其所應(yīng),利益安樂;除刀兵劫,令諸有情,互相慈悲,除疫病劫,除饑饉劫,利益安樂,諸有情事”。
地獄中的有情,是我最眷顧的。我緘口前行,獄中眾生皆喚我:“地藏菩薩,救度我啊!”我分身無數(shù),憫其情,察其悔,一一為之說法,使他們得度重轉(zhuǎn)世間
天將既白,晨鐘輕敲,我出于禪定,應(yīng)機說法。
時光荏苒,我已垂垂老矣,虛度九十九年光陰。
貞元十年夏,釋地藏召集徒眾:“生活中遭遇的苦難,促使人們尋找生命為什么存在的答案。生命背后的迷宮,是盤踞人心的野心、恐懼、混亂、失落、稱贊、責備等情緒,交織而成的道路。釋迦佛的教導(dǎo),就是要我們體認無常,從無常的困擾中脫身而出。度己度人,這是釋迦佛的本懷。大眾,當以此自勉?!?/p>
言罷,釋地藏目光炯炯,環(huán)視弟子,示意他們散去。
其后,釋地藏溘然示寂。一時山鳴石隕,寺鐘墜地。
僧眾將釋地藏趺坐的身軀放入石函。
三年后開視,釋地藏道成肉身,肢體綿軟,容顏如初,如在世時一樣。搬移他的身體時,骨節(jié)有聲,如佛經(jīng)所說,“菩薩鉤鎖,百骸鳴矣”。僧眾視釋地藏為